“其实……其实环儿最开始也觉得不好。”环儿非常诚实，但声音微如蚊呐，生怕已走的老远了的卢荣听到，“可七娘子和姑爷说好，那定然是好的。旁的人就不能诋毁！”
“你没有打他们吧？”甄琬有些紧张的问。
“没有没有。七娘子说了我不能随意打人的，尤其是不在府里。”环儿认真的摇头。
“嗯，你既是真心关心卢仵作，他定然会感激你的。”甄琬道。
“嗯……可是七娘子，我觉着，卢仵作似是有些害怕我。”环儿有些惴惴不安。
甄琬暗暗叹息。环儿本就个子高，比卢荣还要稍稍高上一些，加之长的结实，五大三粗的，挡在卢荣面前，能把他遮的干干净净，也难怪卢荣对她有怯意。
至于她的心意……甄琬也并不抱乐观态度，很显然，环儿并不符合这个时代男性的审美。
“环儿觉得卢仵作很好吗？”甄琬问。这样的问题在二十一世纪很平常，但在这个时代，意思所指已经很明显了。
点头。
“唔，哪里好呢？”甄琬又问，想着她可能不好意思回答，又道，“是因为他长得好看吗？”
摇头。
“那是因为他赚的银子多？”仵作虽不是个体面的差事，但在京城，尤其是在大理寺，仵作的收入已经相当可观了。
再次摇头。
“因为……环儿觉得他很勇敢。”环儿终于舍得开口，也是甄琬把耳朵竖起来才听得到的音量。
这样的对话，让甄琬觉得很焦心。她决定来一记狠的。
“那我去问问他的意思？”
“不要啊！”环儿几乎是喊出声来，“不要不要不要！”
“为什么？”
“他，他是官差……我，我只是个下人。”环儿惊慌失措。
“我现在就可以去除你的奴籍。”甄琬淡然道。
“不，不要……环儿不要离开七娘子！”环儿骤然紧张起来，去除奴籍是每个小厮丫鬟梦寐以求的愿望，然而一旦她没了这层身份，她将没有立场再站在甄琬身边，她就永远远离她最喜爱、最尊敬的甄七娘。
除开对甄琬的喜爱，环儿的不舍并不是不带任何私心的。与甄琬在一起，尤其是甄琬出嫁后的这段时光，她几乎每一日都是开心的。不仅仅是因为甄琬对她的阔绰赏赐，更是甄琬能毫无偏见，毫无嫌弃的与她相处。
是的，无论在甄府，还是萧府，还是京城，甄琬都给了她无上的优待，但旁人看她时那种带着戏谑、嘲弄的眼神，私底下给她起的难听的称呼，她都不是没有发现。
一旦离开甄琬，她就再没有一个能让她安心的港湾了。
即便是心善温和如卢荣，看她的眼神虽没有讽刺，却也有惊诧和胆怯。
“好。”甄琬赞许的点点头。
甄琬很清楚，以她和萧忆在卢荣心里的地位，他们硬要把环儿许配给他的话，他是决计不会反抗的。
但当中又有多少情愿呢？以他现在的地位，要娶个正经人家的小娘子，根本不是难事。他待环儿不会真心，对环儿本身也是一种折磨。所以甄琬不会因为自己喜爱环儿，就强点这鸳鸯谱。
她轻轻弯下身子，将手伸进环儿的衣衫内，轻轻拍打着……不多久，从当中摸出了两袋牛皮纸包的点心。
“想过改变吗？”她问环儿，“比起躲在一旁偷偷的看，偷偷的祝福，想过把自己变得更好吗？”
“自己……变得更好。”环儿喃喃的重复着。不，她从来没有想过，她从来都觉得，自己生来就是下人，生来就是这副模样。
“从扔掉这些会让你继续长肉的食物开始。”甄琬点头闻了闻纸包，闻出牛乳糕，还有果脯的香气，又笑道，“试一试吧，环儿。你会变美的。”
“七娘子……”环儿的眼前浮起薄薄的水雾，这都是她连做也不曾做过的美梦。
“我，我要想想……”环儿最后留下这么一句话，哭着离开了。
甄琬轻叹一口气，她尽力不想伤到环儿的自尊，但这种事情想让这丫头轻易接受，也不是件容易的事。甄琬从前也不是没有暗示过，叫环儿不要总把工钱拿去买吃的了，可效果甚微。借卢荣的这次机会，说不定有效果。
而正在此时，站在树后默默看着这一切的萧忆，心中泛起阵阵温柔的涟漪。他的琬妹……即便时常毒舌，将他堵的说不出话来，可心地总是这样善良，温柔鼓励身边的每一个人。
是的，这才是他的救赎。
萧忆望着房檐下轻盈而立的甄琬，只觉这女子的侧颜也有莫可言述的姝色。她线条优美的脖颈、只手掌握的双肩、细如葱白的十指……正飞快的拆开了从环儿身上搜刮来的油纸包，夹起香喷喷的牛乳糕，往嘴里送。
“噗！”萧忆终于忍不住笑出声，从树后走出，贴近偷吃的甄琬的身侧，“我还道环儿怎么哭着跑了，原来是你把她吃的抢了。”
“你你你……”甄琬自觉理亏，闹了个大脸红，犹自争辩道，“她不能再吃这种太油的食物了，否则会生病……不过，买都买了，不吃就浪费了……”
“哈哈。”萧忆爽朗的笑起来，一扫之前的阴霾，一把环住了她的腰，将下颚抵在她的肩上，美滋滋的闻着她身上与牛乳糕混合的甜香气。
“又疯了！被人看到怎么办，这人来人往的！”甄琬挣扎。
“看到就看到，叫他们嫉妒去。”萧忆笑嘻嘻。
“别闹啊！”甄琬无奈道，“哎，牛乳糕撒出来了！你看我手上都是油，把你衣裳都蹭脏了，快放开！”
她伸出几只油腻腻的手指，威胁的在萧忆面前晃着。
萧忆毫不迟疑的低下头，将甄琬微弱的挑衅含入嘴中。
软糯的舌尖缠绕在她食指的指腹，吮吸着甜腻的表层，发出轻微的“滋滋”声……甄琬脑子一空，只觉头皮都发麻起来，双腿软的几乎快要站立不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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