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安可卿跟她说了多少，关于‘爷爷奶奶’的论调他还可以解释，可是关于’爸爸’的事情，他没有办法再找借口为自己掩饰了。
再长的路也会有终点，季陵将车停在路边，不远处就是江梓安的公寓，他没有开进去，下意识也不想这么做。
他低声道：“安安，本来想接你和可可吃个饭，现在我想起来还有些事情要处理，要不改天吧？”
安知意叹了一口气，看他神色，更是觉得这件事非谈不可，“季陵，你现在，还会想安娜吗？”
安娜……
他的前女友，为安知意接生的妇产科医生。
如果安知意不在提起，他几乎也不会想起来这个人了。
可是，当初他是以安娜为借口，打消了安知意的戒心，渐渐地走进了他们母女的生活的。
安知意接着问，“我一直很好奇，你既然一直想着她，为什么不去找她呢？季陵，你不是会躲在角落里舔舐伤口的人。”
季陵不动声色地收紧了拳头：“我……不想谈这个。”
“对不起安安，我跟可可说的那些话，只是逗小孩子的。”季陵语气有些快，“你知道我年纪也不小了，这么多年虽然和家里关系不太好，但是我妈很关心我的终身大事，所以这一次我回来，她给我安排了无数次相亲，甚至用了各种手段逼我找一个老婆。我只是……我本来是想让你跟可可帮我一个忙，做一场戏……就像我帮你在江梓安面前演戏一样，这些都是权宜之计。”
“应该是我跟你说对不起。”安知意深吸一口气，“季陵，当初，我不该图一时意气，让你帮我演戏。这场戏骗不了别人，也骗不了自己，早就该结束了。”
季陵愣住了，“你是不是……生气了？”
他面色有些难堪，一贯温润的面具裂了缝，眼底的惊慌失措，看起来让人觉得心疼。
“我没有生气，我永远也不会生你的气。”安知意今天的笑容显得格外真诚，“你知道吗？我和于洋是多年的好友，曾经在学校里年少不羁的岁月，他见证了我的整个青春张扬，我知道他对我的心思，可他也知道我对江梓安的心思。”
“我拒绝过他，他跟我说，‘我们以后还是好朋友，我会找到自己喜欢的女孩子。’我相信了。可是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情，我离开了五年，他也和江挽挽订了婚，即将结婚的时候，我又回来了。”
她转过头，打开车窗：“然后，他就退了婚。”
这些事情，季陵是知道一些的。
应该说，安知意有关的事情，他都知道一些，知道，却从来不主动问，也不主动说。
“这不是你的错。”季陵说：“他们分开，更多的问题在他们自己。”
“我知道。我还没有这么大的脸，把所有的东西都揽在自己身上。”安知意撑着下颌，仍旧看着窗外：“可是我也是催化剂啊，如果我没有回来，他们之间的矛盾也许可以自己慢慢调和，就像五年之间他们也能和平相处一样。所以，就算我不是直接原因，也是间接原因。江挽挽说的对，只要我还出现在于洋左右，他就没有办法完全空出心思，却接受别人。”
季陵瞳孔猛地紧缩，“安安……”
他问得有些艰难：“所以，你认定我也是另外一个于洋了吗？你也要和我绝交吗？”
她终于回过头，语气波澜不惊，“那么，你是吗？”
季陵噎住了。
在这件事上，他无数次对安知意撒谎，只为了离她更近一步。
可是这一次她回国，遇到江梓安以后，他就知道，自己不能再一直守着安可卿爹地的身份，跟她做单纯的知己了。
他想要坦白心意的心思，正在蠢蠢欲动。
也许是安知意主动捅破了这层窗户纸，让他生出了些破罐子破摔的架势，也许，是他早就想这么做。
季陵忽然解开了安全带，转身看着她，语气变得缓而轻：“是，我是！”
他也是‘于洋’，守在朋友的位置上，对她虎视眈眈，想着有一天，他们也许会在一起。
他有的是耐心狩猎，也坚信猎物会走到自己的筐子里。
“我承认，五年前对你们母女只是怜惜，对你是心疼，我刚刚开始的确是想帮你。你知道我的身份，身边会有许多狂蜂浪蝶，那一段时间，我跟安娜分手，对那些女人不胜其烦。有一些我可以拒绝，有一些我没法拒绝。所以，我想了一个稳妥的办法，找一个冒牌女友做挡箭牌。”
他顿了一下，苦笑：“可是你知道这很难，我找的这个人不能对我动心，不能对我有企图，以免以后更麻烦，而且她还要能抵挡住那些女人的明枪暗箭，要能镇压地住对方。我挑选地很谨慎，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
确切来说是很难找到的。
按照季陵的身份和外貌，上到豪门名媛，世家千金，下到普通灰姑娘，都对他趋之若鹜，就算是刚刚开始不动心，相处久了，也很难有人不会动心。
除非，这个女人曾经经历过刻骨铭心的爱情，不会再对别的男人动心。
安知意跟着苦笑：“所以，这个时候你刚好遇到了我？”
她跟季陵分开，是在国内，那时候他还和安娜是男女朋友关系，看起来很要好。
然而后来她被逼出国，就跟两人断了联系。
再遇到季陵，是在纽约的一家医院，她带着女儿看病，被人欺负，遇到了同在医院看胃病的季陵。
后来，他了解到他们母女的处境，就开始帮助他们，一次又一次。
“对啊。那时候我刚好遇到了你。”季陵微微勾唇，“我想，这不就是我一直想要找的挡箭牌吗？曾经在江梓安身边赶走过无数妖魔鬼怪的女人，一定能应付各种场面，为我解决很多麻烦！”
安知意被他轻松自然的语气弄得笑出声：“原来那个时候，我在你心里，就是个箭靶子。”
“可是，我也没有想到，我会对这个箭靶子动心。”
他一句话，重新让车厢里归于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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