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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夏小说网 > 骆遇川江淼乔锐格吴瑕 > 第78章
 
吴妈妈又念叨了几句,还是埋怨吴瑕不懂事,对朋友不上心。

等她停下来歇口气,吴瑕说:“妈,我的意思是,这事我自己会处理,你们就不用操心了。”

吴妈妈愣了愣:“你自己处理?”

“嗯。”

吴妈妈想了想,摇头:“不太好,不是我说啊,瑕瑕,你工资也不高,要你自己包红包什么的也是给你添负担,再说我跟你爸送,那不是代表我们一家人的心意,显得更有诚意是不是?”

吴瑕说:“妈,我送的那也是代表我们一家人啊。”

吴妈妈还是坚持着:“诶,不不,不一样,不一样的。”

吴瑕心里暗暗叹气,他也知道,他爸妈只是单纯的抱着想回报乔锐格的想法,一片真心地对待这位他们吴家的大恩人,可在如今的境况之下,他们越是这样,他便越觉得难受。

他耐心劝说:“妈,你听我的,真的,这事还是我出面比较好。你想,你们送礼要怎么送?包红包吗?他们那样的有钱人家办婚礼,礼金都不知道是多少起步,你送多送少都不合适,更别说送东西了,能送什么呢?古玩字画还是名表珠宝啊?你买得起的人家未必看得上。就算你送去,人家当面收了,也不过是给个面子,不让咱们难堪罢了。”

吴妈妈听着听着,也不由得点了点头。

吴瑕又说:“而且,朋友也有分远近亲疏,还不知道会不会给我们发喜帖呢,好,就算不发这礼也要送,但我们毕竟跟他不是一路人,我们要表现得太积极了,就得有人说我们上赶着巴结抱大腿了。妈,你真想这样?”

这些话吴瑕真的不想说。

最近这些日子,暗夜辗转,他无数次想过,乔锐格和他之间,本就横着一条天堑,是乔锐格朝他招了招手,让他生出可以迈过这条天堑的错觉。

温情脉脉的那些回忆固然在寒夜里给他以片刻暖融的安慰,然而午夜梦回,一次次将他从梦中惊醒的正是这些最冰冷最无情的现实。

而他和乔锐格的恩怨情缠又哪能让他爸妈知道。

所以他不想说,却又必须要说,用这些最世俗的,最现实的理由打消他爸妈单纯朴实的心思。

他说得理智冷静,一字一句却有如刀锋,一下下都劈在自己心上。

吴妈妈凝眉沉思片刻,叹了口气:“其实我跟你爸也不是没想过这些,但就觉得不管人家怎么看,我们自己要对得起自己良心,我俩还商量了好几天,想着要不就包个红包,包个八千八百八,也算是个吉利数,可听你这么一说,好像真是……怎么都不太合适。”

吴瑕笑笑,安抚地在吴妈妈手背上拍了拍:“所以我让你们不用操心嘛,我知道怎么做的,你们怎么也算是长辈,真要你们出面,也是让他不自在。”

说着他又咳嗽起来。

吴妈妈一拍大腿:“哎呀,光顾着跟你说话了,我给你找药去。”

吴妈妈站起身往屋里走,边走还边挥了挥胳膊:“我记得药好像放在那个大包里的,还没拆出来,你等着啊。”

“嗯。”

他听到吴妈妈走进屋子,又噔噔噔上了楼。

吴瑕从兜里摸出一包烟,抽了一根出来叼在嘴里,点燃了慢慢吸了一口,又慢慢吐了出来。

他头往后仰,头顶靠在墙上,望着小院上空那片蓝蓝的天。

他回家是想看看爷爷和爸妈,也是想逃避。

哪怕只是短暂的几天,好像没有和乔锐格在同一个城里,都能让他放松一点。

可没想到回到小镇上,居然还要聊到乔锐格,甚至还要讨论他的婚礼商量给他送多少礼金,真是逃都逃不开。

八千八百八,想到爸妈商量出的这个数字,吴瑕又是一阵心疼。

老两口勤俭惯了,连多年的棉花被都不舍得淘汰扔掉,说到要给乔锐格包红包,却舍得把金额定到一个平时他们想都不敢想的数字上。

平时亲戚朋友祝寿或办喜宴,送个五六百都顶破天了。

吴瑕庆幸当初没把乔锐格拿了十万帮他们摆平李二的事让爸妈知道,他们都以为,李二打伤人之后心虚,什么都没敢要,这事就算过去了。他们都以为,乔锐格对他们家的恩情只是帮他挡了那记黑棍,救了他一命。

要是他们知道还欠着乔锐格十万的债……

吴瑕嘴角牵出一抹苦笑,他真宁愿那一天乔锐格没有救过他。

烟只抽了一口吴瑕就没再抽,他断断续续地咳嗽,烟夹在指间慢慢地燃着。

楼上传来吴妈妈的喊声:“哎呀你作死啊,咳成这样还在抽烟,赶紧掐了!”

吴瑕手指才动了动,吴妈妈就从楼上窗户伸出头来,指着他:“我看见了啊,楼上都能闻见烟味了,还不掐掉?”

吴瑕坐直身子,把剩的半根烟在地上摁灭了。

春节渐渐临近,中小学校都已经放了假,江淼又收到了几次江焱的短信,都是在催促他赶紧实现约定,在报纸上登声明。

江淼有时候不回,有时候回一句“还不到时间”。

大概是他这明显敷衍的态度惹恼了江焱,某天江焱直接打了电话过来,在电话里他咬牙切齿地威胁道:“你要再不登报,我就把照片发到设计院去了,一天发一张,你说这样会不会效果更好?”

江淼平静地说:“你要这么做,那我只能马上搬回江家去了。”

江焱万没想到以前那个多数时候都对他沉默退让的哥哥,会反过来威胁他,无语很久,才迸出一个字:“你!”

江淼挂断了电话。

这一年的2月2号,天气晴,微风,天气预报晚上会有降雨,气温最低只有零下7度。

这一天离除夕还有三天,和平时似乎没有什么不同,上班的,放假的,高高兴兴置办年货的,抢好票准备回家的,大家都在各自忙碌着。

没有谁在特意关注这个日子。

只有对某些人来说,事后回望,才发现这一天,发生了足以改变一生命运的大事件。

这天早上江淼起来,吃过早饭,坐在桌边对着手机上的日历出了会儿神。

骆遇川从书房出来,手里提着包,一边穿外套一边过来拍他肩:“想什么呢?”

“啊,没什么,要走了吗?”

“嗯,你要出去吗?送你。”

江淼摇头:“不用,今天不出门。”

快过年了,王俪也非常体贴地没再给他和胡承杰安排工作,说这才第一年,让他们先好好享受一个春节假期。江淼总觉得这句话背后别有深意,仿佛预示着以后的春节假期都不会再有这样的轻闲。

他闲了下来,骆遇川却还要上班,临近年关也正是最忙的时候。

骆遇川穿上外套背上包,江淼主动过去,骆遇川抱住他低头在唇上印了个吻,在他头上摸了摸:“在家要乖啊,我走了。”

江淼也乖乖地点头:“路上小心。”

骆遇川拿上车钥匙出门了。

江淼站了一会儿,回身收拾了桌子把碗碟拿进厨房洗干净,从厨房出来他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八点十分,然后他进卧室,再出来时换了身外出的衣服。

江淼对骆遇川撒了谎。

他出门,打车,快九点的时候,出租车停在了江家别墅小区外。

年底都是各个公司各种会议密集的时候,身为老总的江择安今天却没去公司,他早早起来,草草吃了些早饭,就进了书房。

他在等江淼。

两天前,他接到江淼的电话,说要回来跟他谈谈,江择安又惊又喜。

去年中秋节后,他一位生意场上的朋友突发心梗,要不是抢救及时,人差点就没了。

那位朋友跟他差不多年纪,劫后余生后感慨,岁月不饶人,还好他儿子已经结婚生子,也有能力继承他的事业,就算真的走了,也没有什么遗憾。

这让江择安顿时生出危机感。

他今年58了,自我感觉身体还很健康,可那位朋友平时也重视保养,不也说心梗就心梗了吗?何况朋友都已经抱上孙子,家业都后继有人,而他呢?大儿子离家出走至今不归,小儿子还正高三,倘若他真出点什么意外,他辛辛苦苦打拼几十年挣下来的这份事业又有谁来接管?

虽然他嘴上一直说只当没江淼这个儿子让他烂在外面算了,但他自己都清楚,那不过是一时气话。

毕竟是他亲生的骨肉。

江择安骨子里有极重的传子传长的观念,他本来想等江淼跟那个男的感情淡了,再慢慢想办法把江淼拉回家,可朋友这一病,让他觉得不能再继续被动地等待下去。

谁也不知道哪天就会发生不可挽回的变数。

可他又知道,让他自己直接和江淼去谈,只怕又会是闹得不欢而散。要他让一步,接受江淼喜欢男人这件事他又做不到。

他想了很多主意,最后又被自己否定。

去西南小城找到张勉让他来劝说江淼,是他觉得最有可能也最稳妥的一步了。

可惜张勉看着是个老实好说话的,实际却是块榆木疙瘩,这一步终究没能成功。

结果现在,江淼竟然主动打电话给他,主动说要回来跟他谈谈,江择安很高兴,他认为这是江淼终于肯向他妥协的讯号。

包艳琳一早就精心打扮了一番准备出门去年前大采购,刚下楼梯,保姆领了个人正从前厅进来,她看了一眼,立刻就惊了,几步冲上去挡住那人:“你怎么回来了?!”

江淼看看她,没说话。

倒是保姆在一边说:“他跟江总约好的。”

包艳琳满心的震惊。

她知道今天江择安没去公司,说是在家等人来谈事,可她怎么也没想到江择安等的人是江淼。

她瞪圆眼睛怒视着江淼,似乎这样就可以让江淼知难而退。

江淼侧开一步,避过她就往楼上走,这也是他的家,根本不用谁来带路。

包艳琳急忙伸手拉他,江淼让了让,包艳琳只抓住他的袖子。

她咬牙道:“你不能上去。”

保姆在旁边面露难色,又不敢吱声。

江淼看看包艳琳抓在他衣袖上艳色的指甲,又抬头往楼上看了看,说:“你是想闹到我爸下来吗?”

包艳琳心里又慌又气,江淼都进了门,上不上楼其实已经不重要,可她除了抓住他的衣袖,一点办法都没有。

“你不能上去。”她只好气恨地重复。

楼上突然传来开门声,包艳琳一愣,松开了手。

没一会儿,江择安出现在楼梯口上,往下看着他们,目光停在江淼身上,说:“上来吧。”

包艳琳忍不住喊了一声:“择安!”

江择安看看她:“你不是要去购物吗?要去就早点去。”

说完他转身就回了书房。

江淼没再看包艳琳,迈步踏上楼梯往楼上走,保姆也赶紧跟了上去。

包艳琳脸上精心扑过的粉仿佛都遮盖不住她难看的面色,她气得跺脚,转身走到一边,拿出手机来拨出一个号码,等电话接通,她便压低嗓门气急败坏地说:“你赶紧回家,江淼回来了!”

江淼进了书房,看到江择安已经在那张宽大的书桌后坐下,身子往后靠着椅背,两手交叠放在小腹,还是那副冷面威严父亲的架子。

眼睛里的光彩却是将江择安此时激动的心情泄露了几分。

“坐。”江择安朝书桌前的椅子抬了抬下巴。

江淼走过去坐下。

江择安又对跟在江淼身后的保姆说:“去倒两杯茶来。”

他看看江淼:“你喝茶还是咖啡?”

江淼说:“都行。”

江择安便抬手看看腕表,对保姆说:“时间也差不多,中午你多烧几个江淼喜欢的菜,虾就不要做了。”

然后他才看向江淼说:“中午就在家吃吧。”

他不是在商量,而是告诉江淼他的安排。

江淼却摇摇头:“不了,我还有事,说完就走。”

江择安嘴角僵了僵,江淼的拒绝让他失望,“说完就走”毫不留念的态度又让他感到生气。

不过到底是做老总的人,江择安很快就掩饰住了自己的情绪,他朝保姆点点头:“去倒茶。”

等保姆送上茶关上门离开,书房里父子俩一时都沉默了。

江择安打量江淼,离家一年多,江淼看上去不管气色还是精神面貌,都挺不错,眼神还是那么清亮,只是气质好像成熟了些,年轻人的青涩感褪去不少,也可能是他整个人都显得更加从容自信的缘故。

这个结论让江择安不知该欣慰还是郁闷。

欣慰的是离家这一年多时间,江淼把自己活得很好,可也是同样的原因,让江择安郁闷。

而且想到江淼还在跟那个男人谈恋爱,江择安的眼神就冷了几分,他想,也许江淼失意地回家来,更符合他的期待。

江淼也打量过江择安,江择安明显老了,不是头发白了或是脸上多了皱纹这样的老,而是神态,气度。

他看着江择安端起茶杯吹了吹面上的茶叶,慢慢喝了口茶的样子,第一次清晰地认识到,父亲在老去。

他心里一酸,微低下头,等着江择安先开口。

虽然是他主动提出的约谈,可他知道江择安会有很多话想问他,他愿意把这主动权让给父亲。

“我看了新闻,你跟朋友合开了一个工作室?”江择安说。

“是。”

“你哪来的钱?”

“有投资商。”

“你们去找的?”

“不,是她主动来找的我们。”

江择安愣了愣,显然很意外:“主动?”

江淼说:“是的,我那位朋友去年刚拿了一个国际的奖项。”

江择安默然片刻:“那不是压你一头?你算合作人,还是打工?”

江淼说:“合作人。”

江择安又沉默,江淼读懂他的眼神,大约是在说“你一没名气二没资源这合作人当得也太水了”。

他解释:“王总是看中我的潜力。”

他也不想说太多,江择安那怀疑他“不值得投资”的态度,让他挺受伤的。

一直都是这样,在别人眼中他被肯定的才华,在自己父亲这里,始终上不得台面。

江择安又问了些工作室未来规划发展方面的问题,江淼简单地答了,父子俩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江择安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这才说:“这行在我看来依然不是什么有正经前途的职业,要我对你现在的成绩有多满意,或者要从我这里得到认可,我只能说,很难。”

江淼听在耳里,心里微微有一些惊讶,自己竟然没有觉得有多沮丧,好像他说这些话才算正常,一点都不意外。

江择安又说:“不过到底也算你有点长进,有人投资,有工作室依靠,不是只会拍些野模,挣些乱七八糟的钱。”

这话让江淼不能再沉默下去。

他抬头直视着江择安的眼睛:“爸,我说过的,那些人不是野模,是我大学校友,我只是友情帮她们拍写真,而且我凭自己的才能赚钱,干干净净,清清白白,哪里又乱七八糟了?”

相同的意思他以前不是没跟江择安表达过,只是现在他会表达得更直接强硬一些,但江择安似乎并不在意。

他摆摆手显然不愿再多谈:“你也不用辩解,你还算是没让我失望,知道回来认错。”

江淼愣了愣,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他说:“爸,你搞错一件事,我不是回来认错的。”

江择安也愣了,他看着江淼,面色冷下来:“什么意思?不是认错,那你回来是要跟我谈什么?”

江淼站起身,拿出手机,在上面点了一会儿,放到书桌上,转了个方向,推到江择安面前。

江择安疑惑地低头。

手机界面上,正是江焱发给江淼的偷拍照片。

江择安惊疑地抬头看看江淼。

江淼淡定地说:“你可以往后翻,还有好几张。”

江择安迟疑了几秒,伸手点击手机屏幕,朝后看了几张,越看他脸色越沉,眉头也越皱越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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