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羲年收剑入鞘，“我不能直接把它带出去吧？”
“啊，”铸剑师抬手伸出一根手指点点空气，“差点忘了。”
这个房间的一面墙壁上有四扇一模一样的木门，她打开第二扇门走进去，提了只加长网球包出来。
南茜终于说话了，“凡是我目所能及的带着长形包状物的熟人，里面基本上装的都是武器。”
“我看电影《杀死比尔》的时候，碧翠丝直接带着刀上飞机，我才觉得惊讶呢。”奥斯维德一边说，一边玩着项圈，刚才还试图戴到自己的脖子上。“她是怎么带刀过安检的？”
“电影漏洞。”南茜对奥斯维德挑挑眉，然后看向铸剑师，说：“你收徒弟吗？”
“哈哈，不收，我爸还收。”铸剑师打开网球包，示意孟羲年把剑拿给她包好。“如果你觉得有更好的伪装，也可以换掉它。”
孟羲年点点头，从奥斯维德手里拿回项圈。铸剑师有些名气，找她打造武器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但孟羲年对她赠剑表现出了不太符合他平时的淡定。他更好奇项圈的问题而不是所得馈赠。
铸剑师说他有要守护的人，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孟羲年没有慌乱和不自在。人生理想有很多，孟羲年将其摆在前方，因为他和铸剑师都看好那个人，因为那个人是他重视的朋友，因为家族把他分配在了皇世计划上，也有她是孟羲年在脱离高中生身份后，目前仅有能见证他那一段“普通人类”时光并保存的人，那个在电影院说结局如果更和睦一点就好了的女生，也应该活得更久一点。
李山泽根据历任灵童的结局，深知自己的未来不太光明，但从来不放弃，她虽然高傲，明显的自命不凡，但还有该有的理智，这么一个灵童本来就值得他去押注。
或者，直接说，他不过是在容易做出荒唐决定的年纪做出了这个决定，这个理由就很充分了，和他喜欢谁所以连种族也不需要顾忌一样。
孟羲年说：“所以，项圈的鉴定结果是？”
“封印，有缘人来解，有缘人来召唤。”铸剑师收好剑，拉开桌子抽屉拿出一封信给孟羲年。
“我能看吗？”孟羲年说，铸剑师摇了摇头。“出于委托我的是李山泽，如果你现在问她，她同意了你也可以当即看。”
“好。”孟羲年把信收好，他今天背了书包出来，这个书包堪比《精灵旅社》里乔纳森的背包，陪他去过很多地方，也是心中重要度排行前几名的物件。“谁设的封印，这些能问吗？林虞近？连南惟派高阶弟子都难以判断的东西，我甚至怀疑能做到的是不是谛青山弟子的身份，又或者，只是林虞近找到了这么个东西。”
“可能是他从那儿找来的吧，或者他真的秘密修炼成了谛青山并不会教授给弟子的术法，李山泽还会制作鬼降呢，也超出了对一个弟子的概念。当年林虞近有那个底气离开，不知带了多少不为人知的东西。”
“是弑神吗？”孟羲年说。
“你这家伙......”铸剑师除了惊讶还有一点嗔怪，他就这么直接的说出来了。
“蒙......蒙对了吧。”孟羲年理解铸剑师的表情，他说完，微瞪眼，莫名就蒙对的欣喜让他看上去一脸无辜，他每次遇到别人即使是稍微的生气，也会有些懵。“我也就知道弑神而已，封印的话还能封印什么呢？不然封印一个剑魂或者项圈魂之类的，弑神的话，出现太多次，猜的话就往这方面想咯。”
“那倒是，是最容易被考虑到的事物之一，我和李山泽的考虑范围比较广，所以只知道弑神反而命中率就增大了。”铸剑师去翻柜子，这个房间还有一个类似于药材房柜子的大柜子，每一个小抽屉上不是标的品名而是数字编号，铸剑师从一个抽屉里翻出了一个木盒，盖子上刻着玄武神的图案，是李山泽在斯特拉福德林虞近住处拿走的那个盒子。
盒子上贴了张小标签，铸剑师撕下标签，然后翻开桌上的一只黑皮笔记本，贴在了某一面。她每一样送出的东西都是“组合装”，也就只有她自己知道怎么组合了。
孟羲年低头看手中的项圈，笑容渐渐隐去，猜中后一丝的开心突变沉重。
“没关系，弑神又不是血鬼降，不会和术士有除非死亡才可以解除的羁绊，至于反噬，弑神跟随了一个主人，对敌人很凶恶，但对主人会像宠物那样温顺。”奥斯维德在一边说，孟羲年跳开，“嘿，你姐姐没告诉过你不要随便入侵别人大脑吗？”
奥斯维德笑笑，把刚才点着孟羲年手臂的食指收回，他知道挺多陆上的文明，还有不少来自他姐姐眠编写的教材。鲛人的记忆力又特别好，放在人类身上就是超忆症的程度。
铸剑师掀起盒盖递过来，示意孟羲年把项圈放进去。
“是一个弑神，应该和原本的主人断了关系。”铸剑师没有把盖子盖上，敞开递给孟羲年。“李山泽说林虞近很明显要把这些东西交给她，她应该没有和你们说过她处决林虞近的事吧？”
“没怎么说，即使问起，也不会回答得太详细。”南茜说。
“那好吧，简而言之就是李山泽本是以意外到访的方式见林虞近，然后在林虞近家杀了他，可她离开的时候，发现林虞近已经准备好了留给她的遗物。一开始我很好奇，林虞近怎么会那么准确的预测自己是死于李山泽之手，不过后来再想，那应该是他所期待的，这算是得偿所愿。”
南茜说：“如果综合林虞近最后在人世的一些表现，可能会猜到林虞近的意图。”
“这就靠李山泽自己的判断了。我不了解林虞近，在谛青山的时候，对名字的印象远大于对他本人，从他留给李山泽的信件看，是包含悔过和拖延了好几年的生日礼物。弑神是很贵重的礼物啊，林虞近当时要拿来自保的话，李山泽也不一定那么容易能赢吧，不过林虞近已经觉得被李山泽杀死是很完美了，因为他的遗书，就是写给李山泽看的，如果被他人获取，对他来说就没多大意义了。”
李山泽在离开斯特拉福德后有和铸剑师谈过一些那次任务的内容，不过处决前那么久的谈话，是只有李山泽自己知道的秘密。下毒也只有李山泽和百里淮知道，云傲天虽然毒侵脑部，但在运至谛青山的过程中消散了，连西骁派长老对头颅做研究都不一定能看出真正的处死方式。
因为李山泽，这一次在用这等“卑劣”手法取得成功之后，没有高兴且骄傲的如实写报告。她的遗憾只有自己知道，不过遗憾却不后悔。
“可就算林虞近有这个想法，也不一定有能力驾驭弑神是吗？”南茜说。
“我不能确定，林虞近在南惟课程方面很少有术法的实践，但理论尚可，他把项圈留给李山泽，自己心里也没有把握是福是祸吧。”铸剑师笑了笑。“李山泽的南惟派高阶位置，你们都没有怀疑过吗？”
南茜想转移话题，阻止铸剑师开展对柯莱蒂在南惟派阶位的探讨。她对奥斯维德怎么想柯莱蒂无所谓，他就要回家了，而且确定不会参与到皇世计划中。南茜不希望有任何本来一心支持柯莱蒂的人对柯莱蒂现在享誉的能力质疑，她知道柯莱蒂南惟阶位的实际情况。
这时候，她看见了孟羲年释然的表情。
孟羲年说：“灵魂不完整的人，在南惟派术法上自然有无法突破的障，再努力都没用。羊天生就不吃肉，这不是羊的错，它再努力也进化不成狼。”
一看既然是明白人，铸剑师也说：“阶位的评定不像身高体重血型那样测出来是什么就是什么，是靠众长老经过弟子的测试后评分决定的，可以由人的意志左右。”
“当我知道她的佩剑是湛泸，而湛泸是北陌派高阶弟子的象征后就有阶位评定问题的想法了，虽然李山泽有北陌派高阶之位，但依然是南惟派弟子。”孟羲年说。“后来，我也疑惑为什么这么明显的事，大家却从不对此提出异议。”
“北陌派给她的高阶评定没问题，湛泸是出于白辰遗嘱的继承。但南惟高阶，是长老给李山泽放了水。如果众弟子知道了，当然会觉得这不公平，即使李山泽受封高阶有好几年，也会被强烈抗议要求降阶。李山泽这几年会犯些小错，比如执行任务时偏移一点计划，又或者在给年幼的弟子授课时偏些课题，但她怎么玩都能保证不触碰谛青山诸如逐出山或者清洗记忆的严格律例，造成大家对她有犯事不记大错的印象，因为她能完成任务也认可她的能力，提高了对她的宽容度，这样，万一阶位是偏袒授予被揭发了，即使有弟子上纲上线，李山泽也能试着靠功勋保住在谛青山的阶位。”
“很受宠爱啊，她看上去没什么攻击性呢。”奥斯维德环抱胳膊，室内的水分温度很适宜，他恢复到假扮人类的良好状态，接着打趣：“我姐姐也总是不具备任何攻击力的，温和的形象。”
“李山泽本不是很有天赋的弟子，灵童第一次恶化的时候展现出来的天赋，又被灵魂不完整压制，这也是区别于先任的一个很大要素。”铸剑师把盒子的盖子盖上，“啊，信件也一并放里面吧。”
孟羲年把信件拿出来递去，铸剑师无奈的解释：“我有一个缺点就是，很多事都要到最后时间才准备，就和拖延症一样，比如提早半个月买了机票去哪儿，登机前一天晚上才开始收拾行李。”
对于铸剑师的自我吐槽，三人没有接话，不过都有表情反应让铸剑师觉得不是自言自语。
铸剑师看了一眼奥斯维德，没有人能不被鲛人王子的脸震惊，不过有些人的自制力不错。铸剑师出于对朋友的关心，问了句：“鲛人家族，也来助阵吗？”
“不。”奥斯维德迅速做了一个很简单的判断正误题。“我是为了姐姐和伊凡的结婚纪念典礼。”
南茜说：“你怎么看出他是鲛人的？”
“我的理论课也还不错。”铸剑师走去桌子那边把围兜系上，这个举动类似于温柔含蓄的告别。
“那你呢？”孟羲年问：“会参与现任灵童之战吗？”
铸剑师将系带在背后打结，说：“不会，除非谁因为灵童而洗劫或者炸了我的店，但我会为李山泽祈祷的，为了她，我甚至分心到了别的宗教呢，因为上帝肯定不会管她，所以在我可见的李山泽的有生之年，会分出一部分虔诚给她。”
“看上去，白受了谛青山那么多年的熏陶。”孟羲年说。
“谛青山才不管我一个铸剑师的宗教信仰，但在开始为李山泽祈祷起，我还是意识到，是我选择神，不是神选择我。”
南茜觉得有趣，站起来手放在木椅靠背上，“分一部分虔诚给柯莱蒂的宗教信仰吗？”
“李山泽也没有完全接受谛青山的熏陶，她会和弟子长老拜道教之神和四神，但她不信奉他们，我个人认为有这么一部分的弟子和长老，都不信奉什么什么有救赎能力，因为谛青山的存在，就是救赎。”
铸剑师整理好了衣服，南茜说：“谢谢，为了你的祈祷，还有你所做的这些。”她伸手示意了一下盒子。
“嗯，”铸剑师点点头，打开一道门，是连同铸造室的通道。“希望十年后，还能看见李山泽跑进这个房间喊‘我的东西呢快给我看看’，所以，别人所谓预见的命运，主动走偏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啊。”
几人告别，孟羲年等人按原路返回，孟羲年把书包抱在胸前，“真好奇是什么样子的弑神。”
奥斯维德重新戴上帽子和口罩，车辆进不来小巷，刚才南茜为了奥斯维德已经联系了家臣开车到巷口等待。
奥斯维德说：“不过，到了要召唤弑神时，也是很严重的程度了吧。”
“那收回一下我的好奇。”孟羲年说，“不过，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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