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上天,怎么会让他接踵而至的遭受这灭顶的灾难?如果真的有上天,怎么会如此玩弄他于鼓掌之间?如果有上天,又怎么会让他和那个恶魔留着同样的血?
再没有比这让他觉得讽刺和不堪的事实了!!
“我们去骑马吧。”他突然转过脸,双眸看向薇薇,提议。
眉宇间,有着一种期待。
薇薇仰头看着池亦彻,“现在他的身体能出去吗?”
池亦彻看了牧也一眼,点头,“出去散散心也好,一个孕妇一个病号,两个人尽量小心点。”
“那还说什么?!我们马上走。”薇薇也来了兴致。
“我去给你们安排车。”池亦彻转身出去。
马场辽阔,绿草飘曳。远远的,就能听到宝马嘶鸣。
凉风卷起青丝和衣袂。
薇薇坐在马鞍上,看着清朗的少年挥舞着长鞭,张狂的驰骋。酣畅淋漓间,他脱下头盔甩在地上,压低了矮草,绽出他璀璨飞扬的笑。
迎风奔去,风中的少年,仿佛一匹脱缰的野马,狂狷不羁。
那一瞬,薇薇看得有些儿痴了。
恍惚间,仿佛回到了过去。一切,完好如初。他还是那个干净剔透,嚣张跋扈的少年。还是那个笑着说,‘小姐姐,做我女朋友’的少年。
“小姐姐,我们来比赛!”他忽然拉住缰绳,回过头来。
阳光从他身后射过来,映着那如朝阳般明朗的笑。
那一刻,少年几乎让周围阳光失色。
“比什么?”仿佛被他迷惑,她也勾起笑来,唇弯起一个美好的弧度。
少年歪着头,微微想了一下。
长卷的睫毛轻轻扇动,在那阳光下那么清晰。
“我赢了,你就当我女朋友。”挺直身板坐在马鞍上,眯着眼看她。神情间有一股自信飞扬,仿佛这一场比赛,他势在必得。
薇薇挑眉,“那要是你输了呢?你可别小看了我!”
“我输了”他顿了顿,“罚我下辈子再也见不到你。”
薇薇心头紧了一下,眼眶几乎涌出一阵湿意。
她却笑起来,歪着头,“不好!我不喜欢这个赌注!”
“那你想怎么样?”
“你若输了,罚我下辈子爱上你,缠着你,让你无处可逃!”
他清朗的笑起来,笑声畅快淋漓,神采飞扬,“那这一把我宁愿输。”
“开始了!”薇薇一扬鞭,驾着马开始飞驰。驰骋过他身边时,他扬鞭,追了上去。
两个人像孩子一般,在草地上奔跑,追逐。
仿佛一切的哀伤,都在这场奔跑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剩下的只是最初的美好和那阳光照射下来的温暖。
不知道跑了有多久,彼此之间始终分不出个胜负来,只是并肩驱马。
渐渐的
连牧也似乎是倦极了。他眉宇间的神采,徐徐的暗淡下去。
薇薇突然怕起来,将速度放得更慢了。
“牧也。”她试探的唤了一声,周围安静得出奇,只有马蹄声在敲击着她的心。
他却突然回过头来,俊朗的脸上虽然掩不住那丝疲惫,却笑意盎然。
“看来,今天我赢不了你了。下辈子,你记得好好缠着我”他的嗓音,不再如先前那样清爽。
薇薇把手里的缰绳揪得更紧了。
“我记得。”她拉了拉马绳,让马停了下来。
在他狐疑的目光下,她翻身跃下马,又重新爬到他的马背上。
她长长的发丝飞扬,掠过他的眼,刮疼了他,他却笑着问:“做什么?”
“没什么。这样能听到你的心跳。”确认他还好好的活着
他勾唇,徐徐的俯下身来,无力的将下颔搁在她肩上。耳边,是他越来越缓慢,越来越轻盈的呼吸声。
“牧也?”她低低的唤,嗓音暗哑。
“让我靠一会。”他缓缓的闭上眼,睫毛,刷过薇薇火热的颈间。
薇薇心头发颤,却低应,“好。”
好久好久
他都没有再说话,只是颈间的呼吸,变得越发均匀。
薇薇正想打破这让她心底惶惶的寂静,却听到他终于开了口。“小姐姐。”
“嗯?”她微微偏过脸。
“人死了以后,真的会上天堂下地狱吗?”他问得有些稚气,像个傻孩子。
却让薇薇鼻尖一酸,“听说,有人上天堂,有人会下地狱。”
“哦那我一定是下地狱了”他轻吁,顿了顿,又说:“可是,我好想去天堂一回”
薇薇将缰绳捏得死紧,“你哪里也不会去,你会在我身边活得好好的。”
连牧也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仍旧闭着眼,声音越发轻了,仿佛只是自言自语,“我好不甘心。好想去天堂问问上帝,为什么要给我开这么一大个玩笑。他一定很讨厌我,所以让我没人疼,没人爱让我没有爸爸,让我流着一个魔鬼的血”
薇薇不敢哭出声。
头越垂越低,咬着唇,将眼泪重新逼进眼眶里。
“我们都爱你,都疼你”嗓音却止不住暗哑。
太阳,渐渐西斜,化作了一抹如血般的残阳,披散在他们身上。
“小姐姐?”
“嗯。”
“如果疼我那下辈子缠着我吧”
最后一个字落下的时候,夕阳落进了远处的海面,大地间幻化成一片苍凉。
少年的手,从马背上,缓缓的,僵硬的垂下
一颗冰凉的液体,划过薇薇的脖颈,击打在她心上。
模糊的眼前,她仿佛看到干净的男孩,招摇得像只捷豹,驾着火红的跑车在道路上飞驰
目空一切,张狂跋扈。
一切,仿佛回到了最初。
只是,一切,也再回不到当初。
手机,疯狂作响。
薇薇变得迟钝了,响了好久好久,才将手机放到耳边。
“薇薇,立刻带牧也回来!迟暮草找到了!马上准备救他!”池亦彻的声音,带着久违的兴奋和激动。
这真是个好消息!
好得,让她止不住流泪。
牧也,你也听到了吧?功夫不负有心人,迟暮草还是被我们找到了。
只是
上帝为什么这么残忍的又和你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薇薇?能听到我说话吗?”没有听到声音,池亦彻追问。
“已经来不及了”
不知道费尽了多大的力气,薇薇才将这六个字挤出唇齿之间。
那边,静默,长久的静默
只能听到沉重的呼吸声。
好久
仿佛时间都苍凉了,池亦彻开口:“我们马上过来。”
声音,再没有了刚刚的飞扬。
薇薇几乎不敢相信,连牧也就这么消失了。
每每从梦中惊醒,仿佛还能看到那个少年持鞭飞扬的飒爽英姿。
可是,清凉的空气却是一再提醒他,有些人到底还是见不到了
天,又凉了。
她再一次醒来的时候,费南萧还在自己身边。
“做噩梦了?”他轻问,长臂将她搂进怀里。
薇薇回拥住他,只是安静的靠在他怀里,没有说话。
费南萧知道她又想到牧也,也知道她心里的难受,枕在她脑后的手,抚开她被冷汗浸湿的发丝,“别想太多了,心情要好一点,宝宝才会健康的长大。”
“嗯。”薇薇点头,头搁在费南萧的胸口上,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心渐渐安定下来,“能和你在一起,真好。”
连恩静站在窗边,视线始终投在窗外。
怀里的小猫,喵喵乱叫着,让她觉得心里乱糟糟的。
她微微侧过脸来看了眼她亲手熬的汤,眸子里涌出不甘来。
连清北
她的父亲,掌握了她一生的命运。
逼得她放弃了这辈子唯一深爱的男人,又夺走了她的牧也
“小姐,老爷回来了。”佣人轻轻的声音唤醒了她的意识。
她怔了一秒的时间,立刻回过神来,将眼底那抹复杂莫测的情绪收敛起来。
回过身来,就看到父亲一脸意气风发的样子。
“今天爸爸心情好,你最好不要提那小子,来泼爸爸的冷水。”连清北坐在沙发上,又看了眼自己的女儿,“看来费南萧是真心疼你,竟然敢让我连同白兆炎的位子一起坐了。这回,费切斯岂不是我一手遮天?”
父亲精神焕发,看起来年轻了好多岁。
也难怪,总算绊倒了个能和自己抗衡的死敌,自然是心情好得不得了。现在,只差把费南萧给打败,把整个费切斯纳入囊中了。
“恭喜爸爸。”连恩静勉强挂着笑。
“今天怎么会来这里?有事?”连清北的视线扫了她一眼,又看了眼她平坦的小腹,“怎么样?有孩子了没有?”
“暂时还没有动静。”连恩静摇头,她从一旁端过那碗还冒着热气的汤,“爸爸尝尝吧,这是我亲手做的。南萧哥哥喝过了,味道很好。”
“怎么突然想到给我煮汤?”连清北接过来,用勺子舀起来尝了一口。
连恩静幽幽的开口:“我现在只剩下爸爸唯一的亲人。牧也的离开,让我学会了更好的珍惜”
她说着,微微低下眉眼去,掩藏住那份伤感。
“别提那小子。”哪怕是他离去了,连清北仍旧是一脸的厌恶,但下一秒,他脸色又缓和了些,看向连恩静,“你啊,到底是我连清北的女儿,只有你才能把费南萧那小子哄得服服帖帖的。这次多亏了他对你宠着疼着,不然这位置还不知道会给谁。你啊,只要这肚子再争气点,也不怕黎薇薇那女孩腹中的孩子是费南萧的了。”
连恩静没有吭声,只是默然的听着,看着父亲边说话边将汤喝下。
“那孩子不管是谁的,绝对不能留,将来很有可能后患无穷!”
连恩静对这个并不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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