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耀把车开向郊外的一条小路上，找了一处较宽的地停了下来。
已是下午，初春的夕阳几乎没什么暖意，风吹起的时候，还有些凉意，路边的小树已经开始冒芽，春天还是不可阻挡地来了。
唐非聿和毛文耀点上烟，两个冷峻的男人站在夕阳的晚风里，沉默地看着对方吸烟，这是一副很奇怪的画面。
见两人一直不说话，辛萝忍不住开门下车，今天竞标时辛萝为了显得职业和成熟一些，特意穿了一身职业装，一下车就觉得冷，唐非聿赶紧脱下外套给辛萝披上。
“我不妨碍你们说话吧？可你们这样相对吸烟而不说话，也不是办法啊，这是在演哑剧吗？”辛萝说。
“嫂子不是外人，不会妨碍。”毛文耀说。
“文耀，你喜欢白珠对不对？”唐非聿直接说。
毛文耀点头：“有一点。”
“你喜欢她什么？”唐非聿问。
“漂亮。”
辛萝心里叫好，这样的对话可真够男人的，一般的人肯定会说‘我喜欢她气质好，温柔大方’什么的，但毛文耀直接就说他喜欢白珠漂亮，这个理由真是绝了，也足够的充分了。
辛萝正在为文耀的直接叫好的时候，唐非聿又抛出了更直接的话：“你想娶她做老婆？”
毛文耀答：“不想。”
这两个男人的对话听起来开始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了，辛萝以为唐非聿已经问得很愚蠢了，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女人，那当然会想娶她做老婆，还觉得唐非聿问的问题实在是废话。
但没想到毛文耀的答案却更让人意外，他说他不想，辛萝这心嘀咕：你不想娶她体为老婆，你喜欢她干嘛？
“你愿意为她去死吗？”唐非聿又问了一个更愚蠢的问题。这问题愚蠢得真令人摇头。
“不愿意。”毛文耀继续答。
“那就放弃她吧，你没有爱到不可救药的程度，你这样的人，如果爱一个人，肯定是可以为她去死的。”唐非聿说。
“你愿意为嫂子去死吗？”毛文耀反问。
“愿意。”唐非聿也老实地回答。
他的态度很认真，辛萝有些小感动。
“好，那我们回去吧。”毛文耀说。
然后唐非聿就真的向车走去，辛萝这一下子真是懵了，这算什么？对台词？对完就ok了？
“你们站住？你们这就谈完了？”辛萝说。
唐非聿停住脚步，“谈完了啊。怎么了？”
辛萝挠头：“不是，你们这算是什么呀？你们就对了几句话，什么结果都没有，这就完了？”
“嫂子想要什么样的结果？”毛文耀问辛萝。
“那你以后到底还要不要继续喜欢白珠啊？如果喜欢，那要不要追她？如果追她，要不要我帮忙？这些具体问题一个也没谈到啊。”辛萝说。
毛文耀看向唐非聿，“聿哥，要不，你向嫂子解释一下？”
唐非聿点头：“好吧，那我就解释一下，文耀喜欢白珠呢是事实，但是他不愿意为白珠去死，他也就是答应了我，下次不会犯上次在酒楼那样的冲动性错误，因为他如果那样做了，他就会去死。”
辛萝也点头：“这个我明白了，也就是说毛文耀同学相当于写了保证书了，下次再不冲动了，因为他清楚深刻地认识到冲动是魔鬼，然后呢？”
唐非聿觉得辛萝真是傻得可爱，抱住她，缓缓开口，“然后他说他不愿意娶白珠，因为他觉得他无法驾驭白珠，文耀跟我说过，他以后要娶的女子，一定是他能驾驭的，也就是说，他对爱白珠没有信心，所以他不会用力去爱。”
“娶老婆又不是养马，也不是喂宠物，还要能驾驭？做你们的老婆就要被奴隶才行，不然你们就认为不能驾驭？这话我么听了就这么不爽呢？”辛萝气呼呼的。
觉得这想法，真是什么鬼。
“夫人息怒，我们可不是在耍大男子主义，我们只是在实话实说而已，像文耀这样的人，一定要娶一个他能驾驭的女子，不然他就有可能被出卖，他是混黑道的，一但被身边的人出卖，那就有可能丢命，明白吗？”唐非聿说。
这个解释辛萝还是能听得懂的，只是不同意的是，就算不是混社会的，被人出卖也一样会丢命。
“那文耀以后只能娶一个白痴来做老婆了？不然他都无法驾驭？”辛萝说。
“嫂子，这话伤的我，你的意思是我的智商只能驾驭白痴？”毛文耀说。
唐非聿大笑，笑得甚是得意，这厮平时一副冷酷的死样子，难得他这样大笑一次，让辛萝感觉极不适应。
“文耀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爱情是很简单的，爱上就是爱上，然后就应该去争取，而不用考虑那么多世故的东西。”辛萝说。
“你就是这个意思，你就是在说文耀只能驾驭白痴。”唐非聿在一旁捣乱。
本来挺沉重的话题，挺凝重的气氛，这么一闹，竟然变得有些轻松起来。
“唐非聿你给我闭嘴！我在和文耀说认真的呢。你再捣乱我把你这几万块的外套扔地上用脚踩。”
话一出口，辛萝自己都觉得，用这样的方式来威胁唐非聿实在显得太过幼稚。这样的威胁，对唐非聿来说那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扔啊，扔了你给买就是，我无所谓。”唐非聿果然不买账。
辛萝懒是理他，扭头看文耀，“文耀，你认可我的说法吗？”
毛文耀狠狠地吸了口烟，“嫂子，聿哥说的没错，我确实不想娶白珠，只是喜欢她的漂亮，可我面对她的时候，心里没底。”
“我忽然就想起一句老得掉渣的话，任何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文耀，你不想娶人家做老婆，你喜欢人家干嘛？”
毛文耀耸耸肩：“嫂子，你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我只是喜欢她，并没有和她谈恋爱，所以没有在耍流氓，对了，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那就是我本来就是混混，所以根本不存在耍流氓。因为我本来就是流氓。”
唐非聿又笑了，“说得好，力挺文耀。”
我忽然意识到自己竟然和两个男人杠上了，而且他们结成了联盟，辛萝明显不占优。
“这么说，你是不准备向白珠表白了？”辛萝问。
“是的，我本来就没准备向她表白，震海也喜欢她，就算是从震海的兄弟情份上看，我也不会去向白珠表白，我有认真地想过和她之间的差距，我们不是一类人，借用嫂子的话来说，那就是我们很难找到相同的频率。”毛文耀失落的低笑。
“你一个大哥大，喜欢一个女子竟然考虑这么多，我多少有些失望，喜欢就应该说出来。去争取了过后，有好的结果当然大家高兴，就算是没有好的结果，那也无所谓，你一个大男人，难道还怕被人拒绝？”辛萝抿唇。
感觉有些理解，又有些不理解。
毛文耀笑了笑，“我还真怕，我从没追过女生，所以一直骄傲着，如果我要是追失败了，那以后我就不能再骄傲了，所以我决定放弃，最重要的还是，我真的觉得我和她之间的差距太大，我对她的喜欢，恐怕也只是限于外貌，她的确很好看，我都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孩，所以我才动心了，让你们见笑了。”
“是不是唐非聿给你压力了，所以才让你放弃的？”辛萝说。
唐非聿不乐意了，“我可没有啊，我只是让文耀看清楚自己的内心而已，我没有干涉他私人生活的意思，你不要乱说。”
“可我怎么就觉得文耀对白珠用情很深呢？他前几天状态都不对劲了，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就你们这么几句话一聊下来，这感情就无疾而终了？没开始就结束？”辛萝有些气恼。
说通了，毛文耀觉得浑身松快，也更加恣意，“嫂子，你认为我和白珠合适吗？你认为我应该和她在一起吗？或者说，如果我和她在一起，你认为我们会幸福吗？”
辛萝一时间答不上来，毛文耀是孤儿，靠自己在江湖上混出一些地位。
而白珠是前市长的千金，就算是现在，她身边的人脉也还是一些高官。
如果单从各自的圈子来看，们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们在一起能聊些什么，能找到什么样的共同语言，辛萝实在想不出来。
“你看，你也知道我和他之间的差距太大吧？他是官二代，我是草根混混，我们的出身所带来的印记，是永远存在的，这将影响我们的一生，所以我们有太多不同的地方，我的过去和她的过去，也同样是不能忽略的，我们都知道对方的事，那些事以后在我们生气的时候，会成为相互看不起对方的理由，对吗嫂子？”毛文耀说。
辛萝忽然有些感慨，文耀说的没错，人的大部份命运，其实是一生下来就已经注定了的，靠努力只能改变部份的命运，而不是全部。
比如毛文耀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变成唐非聿，因为唐非聿出身在豪门，而毛文耀就没有，这差距与身俱来，这就是命。
毛文耀再优秀，也只是孤儿出身的混混，白珠再不堪，人家也是前市长的千金，这之间的差别无法消除，这些差别会在相互讨厌的时候成为相互看不起的理由，毛文耀这话说到了本质。
辛萝抬头看天，发现夕阳已经完全下山，“好吧，我们回去吧，一切随其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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