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是说…你当年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孩儿就喜欢上了她，而且最近，她每日都会去少林寺敬香？”
罗渊捏起一块牛肉塞进嘴里，
花雕吨吨吨几口就着牛肉咽了下去。
他在这儿听了大半个时辰的八卦了，
从二人的相遇开始听起，听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
“对，这也是我能够见到她的原因所在，一眼我就能认出她就是我当年见到的那个女孩儿。”
罗渊微微点了点头，
正是年纪轻轻情窦初开的时候，确实也怪不得慧痴懂了凡心。
不过他倒是有些诧异，
慧痴说当年与师傅云游之时，在西南苗族见到的那位姑娘，
当时小脸之上乌黑一片，唯一醒目的，便是眼角的那一道狭长的疤痕。
罗渊就奇了怪了，这江湖之上脸上有疤的人多了去了，为何偏偏慧痴一眼就认定是那位姑娘？
慧痴给出来的答案是，只要看过一次，就永远不会忘记她的眼神。
绝望，僵硬，麻木…
慧痴的心中不由得又想到了当初的那一幕。
夜深人静之时，一阵敲门之声响起，
他的师父玄寂在床上盘动着一串佛珠。
“慧痴，开门。”
原本还睡的正香的玄寂，一听师父的喊声，只得是不情不愿的去打开了房门
刚开门的时候，慧痴还被结结实实的吓了一跳，
眼前的家伙简直就像是寺中壁画之上的青面小妖一般。
定睛一看，确实发现眼前的小人竟然是一个姑娘，满身黑泥，
皮肤上下被冻的一片青紫。
正值冬至，竟然只穿着一件单衣，也不知是谁竟然如此狠心，
放任一个小女孩一个人在这天寒地冻之中独行。
“进来吧，慧痴，奉茶。”
玄寂的脸上没有分毫表情，却是往火炉之中添上了几块木炭。
“是，师父”
慧痴低垂着脑袋，拎起茶壶向着茶杯之中添上了热水，
一双眼睛，却是不停的向着小女孩那边看去。
随手为她递上了一块毛巾，
小女孩也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接过毛巾擦了把脸，脸上的污泥被擦去了些。
能够看到淤泥的掩盖之下，是一张有些清秀的面庞，
只是脸上那道黑红色的伤疤，却是显得如此狰狞。
年幼的慧痴只觉得心头一紧，
赶忙在心中默念起了金刚咒。
接下来的时间，他便只能够听得到自己师父与这位小女孩的交谈之声。
说是交谈，其实也不过只是寥寥数语。
“上师您好。”
“女施主好。”
“我想问您...世间真的有佛吗？”
“或许，是有的吧。”
“那您能告诉我，我向佛祖祈愿，佛祖真的能够听得到吗？”
“听的得到的。”
也就是那一刻，
福如心至一般。
慧痴抬起头看向了眼前的女孩，
那一刻，她的眼中有光。
“多谢上师。”
说完这一句，小女孩转身便走入了风雪之中，
慧痴只能记得，那小女孩走出去之前看向他的最后一眼，
眉眼之中是带着笑的。
从那以后，慧痴的心中，就只剩下那么一张笑颜。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
玄寂看向他的目光之中，带着些许的无奈之色，
那一眼，仿佛看穿了过去和未来一般。
从那之后的无数次，慧痴偷偷下山，
都无时无刻不在打听着那个女孩的身份和去向。
最终终于是得知，他们当年所去的那座苗寨，是黑苗所在的苗寨，
那个脸上有着一道伤疤的女孩，应该就是黑檀。
直到半个月之前，
作为佛子的慧痴，在大雄宝殿座前，敲击着木鱼。
一名女子缓缓的在佛前跪下，
左脸颊之上，同样是有着一道狭长的伤疤，
只是一眼，他便能分辨的出，那就是他寻找了八年的小女孩。
慧痴就那样静静的看着，
没有开口，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就这样静静的看着那个跪坐着的女孩，
向着高坐在佛堂之上的大日如来，
眼中也再没有了当初的绝望，
有的，却是一抹他看不懂的愁绪。
不知道她当初对佛祖所许下的愿望，有没有实现。
慧痴的心中就只有这一个念头，
一直看着这个名为黑檀的女子，
直到黑檀早已离去了盏茶之久，这才是反应了过来。
等到他再追出去的时候，人却已经不见了。
“停停停，你等会！，
那个女孩儿，就是黑檀？”
罗渊嘴里的酒险些没从鼻子里面喷出来！
什么玩意，这个世界难道就只有这么小吗？
这都能够凑到一起？
“是啊，就是黑檀，多好的名字。”
慧痴一脸的花痴像，倒是也对得起他的这个名字了。
“不行不行，这事儿我帮不了你。”
罗渊起身就准备走，慧痴赶紧一把抓住了他。
“嘿！走什么啊？不是都说好了要帮我吗？怎么现在又反悔了？”
罗渊死命的想要甩开慧痴的手，可惜这死和尚的力气是真的大！
不管罗渊怎么甩，就是甩不开他。
“不是我不想帮你，但是这个...怎么说呢？
黑檀姑娘我认识。”
“什么？你认识？那你更得帮我了呀！”
慧痴一脸的兴奋，嗓门都不由得大了许多。
“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今天你舔...哦不对，是恭维的那个女人，就是黑檀的师父，你知道他是谁吗？”
“谁啊？”
“血魔老祖。”
唰得一下，慧痴的脸就是一白，
手也是不由得一抖，但就是没有松开罗渊。
“当初阴傀宗的血魔老祖？”
罗渊感受了一下手上的力道，只能是又无奈的坐了下来。
“没错，是她。”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血魔师祖请原谅小僧今天的轻浮，
我对你徒弟可是真心实意的。”
这下就轮到罗渊吃惊了，
怎么回事，这么认真的吗？
血魔老祖的名头都摆上了，竟然还是不肯放弃？
还真是个痴情种子。
罗渊原本准备挣脱的手也是收了几分力气，
细细的打量着慧痴的眼神。
没想到这个家伙的眼神竟然是如此的坚定，
罗渊想要从他的眼神之中看到些许的动摇，但却未能如愿。
“你真的不怕？”
慧痴涨红了脸，梗着脖子强撑道。
“怕什么，这要是我们两个真的两情相悦的话，
我就不相信，她她她...她敢把我怎么招！”
罗渊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的看着慧痴，
似乎想要从他的眼中看出些什么东西。
“好，我帮你。”
慧痴嘴上的结巴瞬间就被治好了。
“你说什么？你愿意帮我？”
“只要你是真心的，我肯定不遗余力！
但要是你小子有别的心思...咱俩的皮估么着就都得被内个娘们拔下来！”
罗渊双目微微眯起，
语气之中已经带上了些许的恐吓之意。
“你可想好了，不然的话，咱俩都落不了好。”
“我想好了，八年前就已经想好了。”
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仿佛是这一句话，已经准备了八年之久。
“好！我帮你。”
就在这里聊得如火如荼之时，
郊外的林中，二人却是在这里碰面，没有惊动任何人。
“师父，您来了。”
蒙面女子缓缓摘下脸上的面纱，
左脸颊之上那道狭长的伤疤已经揭示了她的身份。
黑苗族，黑檀。
那眼前的这个黑衣人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孟逢春！
若是罗渊在这里一定会讶异，
为什么这二人会在此地碰面。
不是说黑檀自己去历练了吗，
但眼下的二人明显是早就约好了在此地见面一般。
“本来我是准备自己过来的，但是没想到来的人会这么多，
只能深夜与你碰面了。”
孟逢春的声音略微有些低沉，
双目之中的眼神也是难言的复杂。
“怎么样，我让你调查的如何了？”
黑檀语气更加凝重了起来，
“已经查到了师父。
当年杀入阴傀宗的，一共有三人，其中两人乃是玄心和玄性，
如今均以过世。”
说到这里，黑檀的语气之中明显带上了几分犹豫之意，
“至于最后一人...应该是玄字辈之中最小的那位，也就是当今少林寺的住持，玄寂。”
“果然是他个老杂毛！”
孟逢春咬牙切齿的说道，
“当初就是他，用禅杖，击穿了顶天哥的胸膛。
那把禅杖，是每一代住持传下来的，绝对不会有错！”
黑檀的脸上闪过了几分不忍之意。
“可是师父...玄寂，应该已经命不久矣了，
我们还有必要再动手吗？”
“我需要你来教我做事吗？”
孟逢春的语气有些发冷，体内的杀气不由自主的逸散出来。
自从修习了杀意决，已经很久没有像这般杀意外露了，
可见她此时的内心，究竟有多么的不平静。
她想杀人！
孟逢春眼中的寒芒连连闪动，
手指骨节之上被捏的有些泛白。
但此时，从前的一幕幕一种种再次出现在眼前，
而在这些场景之中，却是多出了一个人的身影，罗渊。
“呼...你确定了吗，玄寂命不久矣即将要圆寂了？”
黑檀缓缓点头。
“我确定，师父。”
孟逢春闻言便沉默了下来，
良久之后，缓缓说道。
“那就先等等看吧。圆寂...便宜他了。”
黑檀心下微微松了口气，并未多说什么，
“好了，你回去吧，日后若是见到了罗渊他们，就不要再提起此事了。”
“好的，我知道了师父。”
黑檀转身便准备离去，
孟逢春却是叫住了她。
“等此间事了，你就跟在我身边吧。
以你的资质，倒是与杀意决颇为合适，日后我会教你的。”
说罢，孟逢春便转身离去，
向着小镇之中赶去。
黑檀的望着师父离去的身影，眼中流露出些许的暖意。
当初对佛祖许下的愿望，实现了呢。
黑檀等了一阵子，不紧不慢的向着小镇走去。
“咦，我的匕首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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