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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林深见鹿+徒弟如此暴躁, 师父如何是好

恢复平静的空间之外,厉长川反手收起长剑,径直去了桃花峰。

他虽是有所收敛,但她以身体做了灵力和钥匙的媒介,肯定也受了伤, 要进智者墓必得带着路由才行。

等到了陶知舟那里的时候, 厉长川的身边站着元子君、路由、齐默扬等人, 陶知舟来回看了一圈, 皱了皱眉, “智者墓里情况未知,你们这么多人去不太好,而且要寻她也不是人多就可以的。”

“长川、路由和明君你们三个去。”

元子君忐忑的神情终于有所放松,他发现动静的时候已经晚了许多,只能借着厉长川的飞剑过来,还好陶师叔允许了。不过一边的齐默扬倒是不乐意了。

“师兄, 路由自己去太危险, 再说那达谶还在里面, 长川一个人也护不住两个人啊。”

陶知舟摇头,“入智者墓有修为限制, 你不行。”

齐默扬哽了一下, 愤愤摇扇子,眼睁睁看着三人消失在陶知舟开启的空间漩涡里。

“小心啊!”

……

晨光熹微,将醒未醒的密林深处,一头虚弱的白色小鹿跌跌撞撞地朝清澈的溪水走去, 它的母亲几天前被凶猛的黑豹捕食,它慌乱之中迷失了原本的方向,只能躲躲藏藏按着本能找水求生。

越接近溪边,空气和土壤便愈发潮湿,小鹿小心地踩过爬满了青苔的湿滑岸石到了浅水,脑袋四处看了看确定周围没有可怕的捕食动物之后才伸出粉嫩的舌头舔了两口清凌凌的溪水,它浑身舒畅地抖落毛发上的灰尘,两只小小的鹿角随着它的动作来回旋转。

将溪水喝了个饱,小鹿便准备尽快离开,水边一直是各种妖兽聚集的地方,这个时候没有其他兽是它的幸运,再不走就得撞上那些可恶的猿猴们了。

它转身欲走,前蹄刚抬起落下,便感觉触感不对,它好奇地低头看了看,蹄子底下一片青色的碎布料片正随着水流飘浮,要不是它踩到了就会飘走了。

嫩粉色的鼻尖凑过去嗅了嗅,不小心沾到了凉凉的溪水,小鹿耳朵一抖皱了皱鼻尖,不确定这是什么东西,只是上面的气息似乎很好闻,它抬头看了看溪水上游的瀑布,又看了看踩着的东西,有些为难,纠结了一会儿缓缓将前蹄抬起。

这里只是一条小溪,它来水边都得小心翼翼,上面的大水潭和瀑布太危险了。

只是……小鹿看着那片被挟裹在水流里即将要漂流到下游的青色布片,前蹄焦躁地踩了两下水,还是在它消失之前猛地跑上去咬起了布片,同时蹄子打滑一下子摔到了水里。

湿漉漉的小鹿几步跑到岸上拼命抖水,嘴里的青色布料也随着来回甩动,它颤了颤耳朵,寻了方向准备到上游去看看。

这不是妖兽的东西,说不定是它们说的仙长呢?反正它现在一只鹿也活不了多长时间的。

小鹿不敢紧贴着水边走,生怕水里的妖兽和来喝水的妖兽把它吃了,仗着自己身形小净往一边的灌木香丛里钻,不干的纯白色毛发上不一会儿便沾满了枯枝败叶和脏脏的泥土,等看到那飘浮在水潭之上的人影出现的时候,小白鹿已经变成了脏兮兮的小灰鹿了。

再次嗅了嗅带着的布片,又小心翼翼地靠近了那飘浮的人影,确认那是同一个气息,小白鹿这才松开嘴,把沾满了自己口水的布片扔到一边,迈着四条匀称的腿往那人身边凑过去。

许是被从瀑布那边被冲过来,那人静静地躺在浅水里,身上和刚才那青色布片一样的衣服随着水波的荡漾散开,远远看着像是一朵精美的出水青莲,只是青莲的布片残破了不少,花中间的人也没有醒过来。

小鹿围着她转了好几圈,踩起的小水花哗啦啦响,它用前蹄推推那人,却依旧没什么动静。见她浑身上下气息温和,犹豫了两下这才壮着胆子走上前,低头以鼻尖拱了拱她紧闭的眉眼。

快动一动呀,再不醒过来一会儿就要被吃掉了。

脸上又什么东西蹭来蹭去,痒痒的,交杂着体内五脏六腑移位的翻滚和震荡格外难受,甘呈挣扎着睁眼,猛地翻身呕出几口猩红的血。

红色的液体融在水里被稀释冲走,甘呈侧身低头,捂住嘴咳了好几声,这才压下要呕出肺腑的痛苦,艰难地坐起了身,才有空注意到离她三步远的岸上立着的受惊小白鹿。

它大概只比她膝盖高一些,浑身雪白的毛发湿漉漉地滴着水,头上一对小巧的鹿角,底下的薄耳朵不自觉地颤动着,一双黑黝黝的眼睛瞪得溜圆,眼里汪了水雾满是惊惶,四肢不安地踏着地,像是要随时准备逃走。

甘呈的动作僵在原地,她说怎么觉得刚才觉得有东西被她推过去了呢……被吓到了吧。

她缓缓抬起双手示意自己的友好,“抱歉,我不是故意的。”见小鹿似乎平静了一些,她这才慢慢地从水中站起了身,湿透的衣裙沉重,清晨微凉的风吹在身上,让她没有丝毫准备地打了个喷嚏。

小鹿猛地弹跳着往后退了一步,狐疑地看了她一会儿确定没有什么危险之后,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重新踏步过去,绕到她身后轻轻顶了顶她的腿。

快走,这里不安全。

不知怎么的,甘呈似乎一下子就理解了它的意思,点点头吃力地往前走。在水边容易招来野兽,还是去找棵树比较好,只是她现在的身体可真是够糟糕的。

经过不短时间的折腾,她气喘吁吁地靠在树干上休息,看一眼那一直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边的小白鹿,想了想从储物袋里翻出了一瓶最平常的辟谷丹,倒出几个放在掌心,低头轻声问,“你可以吃吗?”

踱着小碎步过来,小白鹿凑到她掌心嗅了嗅,抬头看了看她,这才舌尖一卷将辟谷丹舔了去,歪歪头,耳朵颤两颤,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进到肚子里去了。

掌心留下些微湿润,甘呈收手轻笑,“你可见过与我一样的人?”

它左右摆摆头,茫然地眨了眨眼。

她叹了口气,总算是把顾明珠给甩开了,只是智者墓这么大情况还未知,不知道怎么才能找到勾陈木所在,要是被顾明珠沿着痕迹追过来,她可就剩最后的办法了。

视线转向不明所以的小白鹿,甘呈唇角微微弯起,想撑着树起身,却被沉重的身体坠得头晕,“看来你也是单独行动的,干脆凑个伙,去找个山洞休息休息吧。”

魔族能驾驭妖兽,小白鹿还是在眼前比较好。

再次叹气,甘呈把自己储物袋的东西都翻了个遍,所有的法器在经脉修复之前都用不了,看来看去能用的竟然只有最开始陪着她的墨色剑,她从袖子里掏出长剑,却不经意间带了什么东西出来,几厘米的类似手指饼干的东西骨碌碌滚落,掉到了小白鹿的脚边,吓得它往后退了退。

“别怕,只是个哨笛。”

长剑插·入底下支撑着身体,甘呈起身,弯腰将那个白玉的哨笛捡了起来,指尖捏着那哨笛转了两转,也没想起来自己是什么时候把它放进去的,似乎也是个法器,现在是没什么用的。

不想再打开储物袋经受一次经脉的刺痛,她干脆直接把它戴到了脖子上,摸了摸垂在胸前的哨笛,她抿抿唇,“走吧。”

原本她倒是安排了两个徒弟到类似的悬光森林里历练,只是还没机会便出了这些事,目前她所有的经验都是来自前世的知识和本能,但本能并不足以躲避未经过人类活动的原始密林的危险,甘呈躲过了分泌毒液专食腐肉的食人花,躲过了隐形潜伏的无相蛙,却还是被面前类似阔耳狐的狐系妖兽围了起来。

前后四只虎视眈眈的妖兽目露凶光,头顶的树枝上还有领头的来回缓慢踱步,宽大的耳朵灵活地左转右转,时不时喉咙里发出呼噜噜的声音,似乎在说些什么,而底下的狐狸则随着它的声音伏低身子变换着位置,牢牢地将中心锁在了甘呈身上。

这是它们的狩猎时间。

甘呈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握着墨色长剑的手紧了紧,垂眸,看见一直离自己有些距离的小白鹿正瑟瑟发抖地靠在她腿边,幼小身体的颤抖隔着半干不干的满是泥印的衣服直直传到她心间。

之前挑了容易走的路,还能躲过那么多危险,小白鹿也出了不少力,只是这个狐群似乎是从这边路过,双方这才撞上。

说不定要连累小白鹿了。

风停,树静,虫寂,双方的对峙让这一片的区域彻底安静下来,沉闷粘稠的空气吸进肺里让人难以呼吸,甘呈足尖虚撤重心压低,手腕一扬剑锋微侧,便是一个完美的起剑式。

起!

静寂在瞬间被打破,甘呈将小白鹿护在身边,眸光锐利气势凛然,长剑寒光熠熠,剑锋与尖锐利爪强横相接刮擦的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那些曾经在万象塔里、在厉长川手下的经历统统化作夺命的刁钻剑招,一柄长剑在四只狐系妖兽之间灵活穿梭,衣裙翻飞腾挪间,惊慌失措的小白鹿被护得严严实实,她的衣服却布满了被利爪撕裂的痕迹。

右臂上又添三道血痕,甘呈眯起眼,双手握住剑柄反手劈向意图从身后偷袭的狐,却堪堪落空,她咬紧牙,长剑一转挡住左侧的獠牙,猛地用力拧转剑身生生地将两颗獠牙崩了出来,那狐系妖兽厉嚎一声,更加凶猛地扑了上来,她却没了多少反抗的力气。

提着长剑的右手发酸,甘呈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密密麻麻的冷汗从额头滑落,将两鬓的细发黏成了一缕,明明只是几分钟,她却觉得仿佛过了几个世纪,五只妖兽杀了一只重伤两只,剩下的却是没有力气再应对了,原本五脏六腑的翻滚和痛苦因为剧烈的动作卷土重来,身上不知道多少处的血痕疼痛到几乎麻木,她尽力喘着气,右手紧紧握剑,左手却开始掐起了烂熟于心的法诀。

沉寂许久的白色火焰从丹田深处猛地窜起,迫不及待地沿着即将破碎的经脉涌出,甘呈无奈地笑,没想到竟然要死在这里。

“希望你能活下去……呃!”她轻声的呢喃蓦地停住,双眼瞪圆惊愕地看着从胸前哨笛大量涌出的黑色雾气,“这是……”

黑色雾气涌出的速度并不快,但甘呈还是感到身体里为数不多的灵力被抽取的乏力感,那刚刚涌起的火焰瞬间被压回去,老老实实地待在丹田中,她感受着自己身体的变化,意识到着黑色雾气极有可能早就出现了,只不过她疲于战斗没有注意到。

这是什么……

黑色雾气渐渐凝聚成人形挡在她身前,小白鹿被那煞气吓到,抖抖索索地蹭着她的腿,甘呈胡乱地摸了摸它,目不转睛地看着人影的成型,然后见他在半凝实的状态,以掌化爪迅速地了结了剩下几只虎视眈眈的妖兽的性命。

“你……”

“为什么不把我带在身上!”男性的声音清朗中带着不可掩饰的焦躁与怒气,听起来有些熟悉。

甘呈有些无措,“等等……”

“不是说了要一直带着我吗?要不是你的血我根本出不来!”

虽然是几乎怒吼着,那黑影却眼疾手快地揽住了体力不支即将跌倒的甘呈,双臂小心翼翼地避开伤口,然后把她牢牢抱起,一边大步走一边继续气愤地说道。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那个蠢货都没做好安排吗!”

“说走就走也不跟你说清楚!靠不住!”

“才让师父变成现在这样!”

靠在他怀里的甘呈都没脑子去想自己被抱走的事实,满耳朵都是他愤怒的声音,越听越是熟悉,她上下瞄了瞄黑影的身高,小心地咽了咽口水,“你是?”

黑影说话的声音一顿,继而像是有些憋闷地开口,“重卿。”

甘呈苦哈哈地笑,我徒弟那么软萌不可能这么……暴躁。

“你不是回魔域了吗?”

“他回去了,我一直在呢。”

“……在哪儿?”

黑影语气稍稍平静了些,“哨笛里。”

“……你们都是重卿?”

黑影冷哼一声,“我是他半个魔元。”

说罢,翻腾的黑气涌上头部的位置,甘呈只觉眼前一黑,视线再聚拢的时候眼前的黑影已经化作了眉眼皆熟悉又不熟悉的青年模样,脸部线条和棱角更加分明,眉如墨染眸色透紫,眼尾微微上挑带着与此时浑身煞气毫不违和的妖邪俊美,他薄唇紧抿微微眯眼,眸子里怒色未消,映出的尽是她此时的狼狈模样。

甘呈愣愣地往下,然后眼前一黑彻底昏了过去。

浑身煞气翻腾的黑影,化作青年模样的,只有那张脸。

只有脸。

作者有话要说:说半个徒弟就半个徒弟一点都不含糊!【叉腰】

以及魔元分裂出来的重卿少了伪装,很可能会暴露出一些……嗯……嗯……

最后,青年重卿的【加粗】脸【加粗】上线!一下子就把师父父吓晕了,可喜可贺【抹泪】

(好像有点像无脸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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