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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夏小说网 > 梵音温飒寒 > 第168章 报复(二)
 
梵音的每次呼吸都很艰难,她抚了抚脸上的乱发,可是头发被汗水打湿,无论如何都抚不开,她干脆一把扯下了头上斜散的发饰,让长发顺时间全都垂了下来,铺在肩背、胸前和脸上。

这拉扯的动作如同她焦急烦怒的心,不敢想象这餐盘上的器官如果是小苔的,她该怎么办!

“温总这是什么意思。”梵音语气有旗鼓相当的稳,“皇后是否做了触犯您利益的事情,惹您老不高兴了,敬请告知,搞这么大阵仗盛情款待音儿,着实让音儿摸不着头脑。”

温暮迟眯眼看着她,虽然看不清她乱发下的脸,但对她气势汹汹的气势有了几分嘉许,他眼底升起一丝笑意,客气的说,“今天来就是吃饭的。”

“咱们敞开天窗说亮话,温总既然邀请我和顾总前来,那便是怀疑我和顾总跟小祈的死有关。”梵音没时间跟他打太极,她将发饰不轻不重的拍在桌子上,“既然是这样,我也不能平白无故的被人冤枉了,我和令子温飒寒有过节属实,小打小闹的场面多了去了,可我颂梵音目前还没这个能耐动他,也没这个胆子敢在小祈太岁的头上动土。”

她拿过温暮迟放在一旁的烟和打火机,动作熟练的点烟,狠狠吸了一口,往后靠在椅子上,随后微微抬起下颚,眉梢冷挑,“警局牢饭都蹲过,枪林弹雨也走过,死都不怕,难道还怕摊上一条人命吗?我没有撒谎的理由,我说不是我,就不是我。”

她知道顾名城极其讨厌她抽烟的,甚至厌恶她身上的烟味儿,可是此刻,她每抽一口,几乎将那烟狠狠的抽进了肺腑之中,沁入了心肺,让焦烦慌乱的心渐渐沉定下来。

她看向顾名城,“顾总说是不是。”

两人之间隔着花盆植被,透过翠绿枝叶的夹缝,顾名城淡淡抬眸,两人的目光穿过掩映的扑朔迷离,有了第二次对视,像是流星偶然划过天空那般稀有的几率。

他面对她时总是波澜不惊的漆黑眼神,一旦有了情绪波动,便会让人有种惊心动魄的瑰丽感。

她如此把话柄抛给了他,不知是怒还是斥,他幽深的眼睛里有一瞬间的暗潮。

半晌听不见回答。

温暮迟微笑,“颂小姐的话有道理。”他随手转动扳指,俊美而又温雅的面孔有深不可测的笑容,“可总要有一个人下去陪陪祈儿,为祈儿的惨死,买单。”

他也不再绕弯子了,既然女人都单刀直入了,他作为绅士,便是要顺的。

梵音眼皮微跳,很显然,温暮迟认定了她和顾名城联手弄死了温祈,这话里的意思,便是她、小苔和顾名城必须有一个人要死。

梵音随手拿过烟盒下的那沓照片,上面皆是她和顾名城的偶遇,共宿酒店,以及小苔和小祈,肇事司机的照片,真是铁证如山了。

她很轻怠的将照片丢在桌子上,“我说这是假的,温总也不会信吧。”

温暮迟忽然笑了起来,“真凶是谁。”

梵音说,“我不知道。”

不是没查过,然而一无所获,小苔说不出个所以然,肇事司机当场毙命,死无对证,半点由头都没有。

温暮迟大笑,这种面对一桌子残肢,直率如刀却又从容审定的女人倒是第一次见,他看向顾名城,“城儿,真凶是谁?”

不等顾名城开口,温暮迟笑说,“你和飒寒自小打打闹闹的,长大了继续闹,那是兄弟情深的证明,姨夫不干涉,只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种事情,姨夫不得不管。”

温暮迟微笑,俊美的容颜保养如同四十岁的成熟男子,“你是陶乔的儿子,是陶夕的外甥,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你告诉我真凶是谁,姨夫办她,放你,怎么样。”

“三个人。”温暮迟起身,缓缓围着桌子走动,“其中有一个人,一定是凶手,你指证一个人出来为祈儿的死买单,另外两个人就能获得自由,姨夫说放就放,决不食言。”

温暮迟将一柄手枪放在桌子上。

房门第三次被推开,尚小苔以同样的姿态被绑在轮椅上推了进来,门再次闭合。

“小苔……”梵音正欲起身,忽然察觉到顾名城锐利的视线,她背脊一僵,本能的觉得顾名城那眼神的意思是让她不要轻举妄动,她复又缓缓坐下,抬眸,看向顾名城。

这里是温暮迟的地盘,就算是顾名城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温暮迟要在她、小苔和顾名城之间找出一个人,为小祈抵命。而依顾名城的性格,他不可能选择他自己,那么他所做的选择,便只剩下尚小苔和梵音。

一旦他选择了尚小苔,那么梵音从此将跟他结下仇梁。

若他选择了颂梵音,不仅替温暮迟解决掉了勾引儿子的祸害,也替小祈报了仇,这样以来,顾名城将与皇后结下仇梁。

无论哪种选择,都是一石二鸟之计的!

顾名城淡淡看着梵音。

梵音亦淡淡看着他,两人之间像是隔着慢慢七年的光阴,喘息、血腥味儿、体液、愤怒和厌恶,这种欢好如同折磨,蹉跎了他那颗曾经尚且稚嫩的心,也摧毁了她对爱情所有的向往,熬白了头,消耗掉了爱他的勇气和力气。

如同他念着沈嘉颖的名字,与她做爱的那些年。

这应该是自乌镇以来,两人最长久的对视。

谁也看不透谁了。

顾名城似是未受温暮迟施压的影响,拿过茶杯喝了口茶,眉眼淡漠的开口,“选一个人么。”

温暮迟微笑。

顾名城看向梵音,“颂梵音……”

他声音很轻,似是沉吟,唇角莫名的勾起一抹不明意味的笑意,七年后的今天,他鲜少再露出这样明显得情绪变化,忽然有了波动,让人无论如何都看不透。

梵音的身子止不住的战栗了一下,豁然抬头看他,这是他第一次唤她的名字,这么多年!

只是轻轻地三个字,便牵扯了她死灰僵硬的心脏猛然抽动了一下,该是盼着他念出她的名字的,这样,至少小苔是安全的。

“尚小苔……”顾名城唇角不明意味的笑意浓郁了几分,语气中不知是有一抹刻意的摇摆不定,让听的人,最折磨,心如刀割。

梵音死灰下去的心,再一次提了起来,滋生出恐惧的情绪,她定定地望着顾名城,他似是有意折磨她,摇摆不定的,无法抉择的,优柔寡断的,她知道,他向来果断精准,不会这般踟蹰,那便是有意为之。

既不给她一个痛快,又不给她一个安定,一点点,一次次,一刀刀,划过心上,将她那颗饱经风霜的心凌迟的血流不止,眼泪瞬间流了下来,怎么止都止不住,似是流光了这些年充满罪恶感的痴妄,泪珠儿扑簌簌的掉落。

不是因为害怕,不是因为他念出的那两个名字,只因他这般游戏她油锅中烹炸的那颗心,因他一念生,因他一念死,似是一种捉弄和羞辱,让人生不如死。

那些血泪交缠的长夜是她自找的,那些做爱时,因他太过持久的时间导致她的背部在床梗上磨出的血槽留下的疤是她自找的,拇指上深可见骨的伤口是她自找的,刀山是她自找的,油锅是她自找的,枪林弹雨是她自找的,羞辱和凌迟也是她自找的,如今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自找的!怪不得任何人!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顾名城,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在顾名城开口说最终的选择时,梵音忽然看向温暮迟说,“是不是我们三个人中死一个,另外两个就没事。”

温暮迟兴致盎然的看着眼前的戏,“下去一个人陪我祈儿,其他人既往不咎。”

“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食言。”她问。

温暮迟微笑,“你还有别的选择吗?”

今天不给温暮迟一个交代,恐怕她们三个人谁都别想踏出这间房。

尚小苔发出呜呜的声音,一直拼命摇头。

梵音深吸一口气,看了眼尚小苔,忽然眼疾手快的拿过桌子上的枪,朝着自己的太阳穴。

哀莫大于心死,便如此这般。

欠他的,拿命还。

还他。

再也不要欠他的。

她猛的闭上眼睛,毫不留恋的便开枪,只当下去找妈妈和大拿了,报不了仇,大不了被他们责骂一顿嘲笑一顿罢了,只是给人当了替罪羊着实让人不甘。

狠狠的扣动扳机,此生除报仇外,再无留恋!

千钧一发之际,似乎有人忽然闪身而来,猛的握住了她手中的枪,由于她握枪的手力道极大,胳膊处于僵硬状态,那人没有立时按她的手,而是本能的握住了枪口,堵住了子弹的冲击力,猛的下压。

只听“嘭”的一声,那把枪里,有着真枪实弹,未装消音器,响声震耳欲聋,几乎震破了耳膜。

枪被下压,子弹穿过他的掌心,在地面上打出了精小的洞。

梵音颤抖的睁眼,向着身侧看去。

顾名城眉头皱的死紧,他的眼底有翻涌的惊怒和熟悉的恨恼厌恶,如同时光的裂隙,“颂梵音,你要死死远点,别死这里,让我再背上一条人命。”

他动作熟练的下掉了那把手枪里的子弹,拿过餐巾擦掉了枪上的指纹,随手将枪丢在桌子上,随后面容冷峻的来到套间洽谈室的红十字急救箱里拿出了纱布,如同被烫伤那次,非常迅速的包扎了伤口,挡去了外人对伤口窥视的目光。

梵音下意识看着他的背影。

顾名城处理好伤口,紧皱的眉头松了松,来到温暮迟面前,说,“我没有伤害小祈的理由,姨夫与其在我们这里扑风捉影,不如想想十六年前还有没有余党残留。”

温暮迟原本微笑看着这场好戏,听及此,他脸上的笑容浓郁僵硬了一瞬。

顾名城说,“如果我要动小祈,何以会给你们留下如此明目张胆的证据,这对盛世来说没有任何好处,小祈出事,这件事的受益者不是我,不是在场的每一个人,那么受益者是谁,谁就是凶手,想将我们一网打尽的,除了十六年前事件残党,应该没有旁人。”

温暮迟脸色渐渐凝重下去,似乎对顾名城这番话有了深思。

短暂的死寂间,楼道里忽然传来震动的脚步声。

温飒寒大步流星的穿过悠长的走廊。

两侧的黑衣保镖皆是伸出手拦他,“二少,老爷在里面,您……”

不等保镖说完,温飒寒忽然遏制住了那只拦住他的胳膊,猛的丢了出去,来一个丢一个,再来一个撂倒一个,径直来到那间房门前,低声,“开门!”

门口的保镖被温飒寒慑人的目光震住了,犹豫半晌,赶紧将门打开。

温飒寒猛的踹开了门,看着房间内的四个人,目光掠过满桌的残肢,他的眸光暗了暗,最终落在梵音泪痕干涸的脸上,皱眉,杀气腾腾的大步走了进来,拽住梵音的胳膊就往外走,径直穿过温暮迟和顾名城身边。

走到门口忽然想起了什么,他忽然看向梵音,狠狠拧眉,“谁把你惹哭了?”

梵音甩开了他的手,擦了擦脸,将脸上凌乱的头发用力抚开,正要回头说什么。

温飒寒忽然揉乱了她的头发,将她的头发重新覆在脸上,说,“别露脸。”

他老爹什么德行,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梵音烦躁的重新抚开脸上的头发,回头。

脸还没转过去,便被温飒寒的大掌一下给覆盖在了小脸上,遮住了她的脸,把她的头又给板了回来。

温飒寒回身,目光锋锐的从顾名城身上掠过,最终落定在温暮迟的脸上,“颂梵音是我的人,她跟祈儿的死无关。”

他不顾梵音的挣扎和抗拒,携着梵音往外走。

“寒儿!”温暮迟怒喝一声。

温飒寒猛的止步。

温暮迟说,“你连你弟弟的命都不顾了吗!颂梵音今天如果踏出这间房,那个叫尚小苔的女人就是下一顿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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