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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夏小说网 > 梵音温飒寒 > 第230章 大结局
 
梵音脸上渐渐浮起一抹凄惶的情绪,她猛的站起身,抬腿就往外走,大腿磕在了桌子上,险些磕翻了整张桌子,众人连忙扶住她的身子。

梵音已经说不出话了,着急忙慌的往外走,衣服都忘了穿,就那么穿着一件居家服,抓起手机就跑了出去。

两人相识第八年的隆冬,温飒寒在狱中病情忽然加重,监狱医院抢救不无效,宣布死亡。

顾名城听到温飒寒暴毙的消息时,正同客户吃饭,他本是拎着酒杯喝酒的,手中的酒杯猛的晃了一下,就那么僵在了唇边,连大佬与他说话,他也没听见。

半晌,他猛的站起身,携了满身的酒水大步离开。

崔秘书变了脸色,急忙善后。

温飒寒死亡的消息,很快传遍了上流社会圈儿,自然传进了沈嘉颖的耳中,她正收拾行李,打算听从父母的话去国外散心。

堂哥告诉她这件事时,她本是没有反应的,也不惊讶,转步往房间走了两步,双腿一软,一头栽倒在地上。

到底是病倒了,那么多天暴露在严寒中的无望等候,此刻气势汹汹而来,伴随着温飒寒暴毙的消息,病情加重,高烧不退,出现呼吸衰竭的症状。

梵音着急忙慌的往看守所赶,由于太过专注于走路,与妖姐和尚小苔走散在茫茫大雪的人潮街头。

殷睿给她打电话,她摸了摸裤子口袋,六神无主的接听。

殷睿说,“你听说了?温飒寒的事情。”

梵音说不出话。

殷睿说,“事情比较突然,谁也没有料到他的病情会突然恶化,心肌出了问题,说出事就出事,尸体现在还停在看守所,暂时对外封锁了消息,判决之前犯人出了问题,是要追究责任的,你现在哪里,我去找你!”

梵音六神无主的听他说完,怎么会是真的呢?不可能是真的啊,那么活蹦乱跳的一个人,活生生的一个纨绔子弟,吃不得亏的一个人,怎么会说没就没了呢?怎么可能是真的呢。

她一句话都不说,手机也没挂,由于太过慌张着急,连出租车都忘了打,车也忘了开,踉踉跄跄的跋涉在齐膝的积雪中,往郊外的看守所去了。

怎么会说没就没了呢。

他还没有骂她,还没有不可一世的指责她,嫌弃她的笨拙,他应该力挽狂澜从监狱里好端端的走出来,然后特傲慢特瞧不上她的说,“颂梵音,爷去基层体验体验生活,就这么几天,你就把自己个儿给折腾成这幅鬼样子了,脑子里装的都是屎吗。”

仿佛跋涉了千里的雪夜,在这隆冬的最后一天,所有人都联系不上她,就连顾名城,从未给她打过电话的这个男人,破天荒的给她打了一通电话,没人接听。

于是无数的电话便狂轰滥炸过来,路人接听,说是捡到的手机。

一股子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顾名城沉了面色。

温天景给他打了一通电话过来询问情况。

似是所有人都懵了,震惊之外的事情,哪怕是敌人,一时间都无法接受。

梵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看守所的,那些人不让她进,因为这是高度机密,上面下了死令,没调查清楚之前,任何人都不得接触尸体。

梵音惶惑之下,借用看守所的座机给周市和蔡局打电话,两人都比较谨慎,让她稍安勿躁,等一切查清楚了方能探视,现在敏感时期,还不能放她进去。

梵音听着电话里严肃持重的声音,心脏瞬间掉进了冰窟破碎了一地,这么说,是真的了?不……不可能……这不是真的……那么鲜活的一个人……

梵音进不去,里面的那个人出不来。

她跑出看守所,围着看守所外的高墙大喊,“温飒寒……”

跑过那高高的司法之墙,似是在找门,明明知道这里没有门,红砖堆积,坚不可摧,高耸入了天,“温飒寒……”

温飒寒……

梵音用力拍打着墙壁,大喊,“温飒寒……”高墙之上,是密集的电网,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可是她还是拍,跋涉在厚厚的雪地上,那里是整个看守所的后方,那面墙之后是离他最近的阔朗草坪。

“温飒寒……”梵音又拍了拍监狱的高墙,忽然泣不成声,“出来啊……你出来啊……”

她开始大声地唤他,用力拍墙,“出来啊,求求你出来啊……温飒寒……”

他那么傲娇的一个人,吃不得亏啊,要让人哄着,要捧着,要惯着,要顺着,要为他独尊……

“温飒寒……”她围着高墙跑,一直用力拍,像是敲门,像是敲着那块生死的界限,崩溃的痛哭,“出来啊……求求你……你快出来啊……”

她还没有把心意传达给他,还没有把真心话说给他听,还没有……那么多的还没有……

来不及开始,就已结束。

在这座高墙之后,戛然而止。

人生和爱情。

痛和恨。

慈悲与良善。

全部淹没在了阴阳两隔得高强之下,心急奔跑一个踉跄摔倒在雪地上,她顺势用力拍着那面墙,想要厮打踹开那面坚不可摧的高墙,“出来,出来啊。”

她还在挣扎。

为什么他要放弃。

痛哭失声,无论如何都拍不开,无论如何他都不回应,手掌拍出血,慌张的像是丢失了糖果的孩子,“出来……求你出来……”

有人拉住了失魂落魄的她,唤她,“颂梵音。”

梵音六神无主的看向身旁。

顾名城面色凝重的站在她面前,只穿着一件白色的高龄羊毛衫,看得出他走的很急,他眼底有慈悲的怜悯,微微抿着唇,可说出的话,总是那么冷,“他犯罪是事实,出不来,也是事实。”

“救他。”梵音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忽然抓住了他的手,泪流满面的说,“顾名城,求你救他,哪怕坐一辈子牢也不要紧,不要死,我不要他死,顾名城……”

她泣不成声,忽然跪下,一下又一下给他磕头,额头“砰砰”的撞击在雪地上,“我认输,我再也不斗了,再也不与你们为敌,再也不闹了,我从你们的人生中消失,求你救他,你会有办法的,你总是有办法的。”她拽住他的手,仰面看着他,哽咽的说,“我不要他死,就算他做一辈子牢,我等他一辈子,求你……”

只要他活着,活在同一片天空下,无论哪个角落,只要世界上有这么一个人,人生便不孤单,生命也不至于太过痛苦乏味,这个人,是怎样让世界有了瞬间的色彩,光芒乍现的瞬间,便昙花凋谢了。

只要他活着。

顾名城抿唇,双目猩红,紧紧盯着她,“温飒寒,死了,刚刚我跟着周市确认了尸体,自然死亡,没有谋杀的痕迹,上面已经审批了,尸体由温天景带走,谨防夜长梦多追究问责,连夜火化。”

梵音怔怔的看着顾名城,额头上纠缠着血红色的乱发,好半晌才消化了顾名城那番话,

梵音忽然拍了一下墙壁,手撑在墙壁上,勉强站起身,眼泪汹涌,摇摇欲坠,“没有死……他不会死……”

她喃喃自语,有些神志不清的顺着高墙往外走去,围观的警员无声的让开了一条路。

“颂梵音!”顾名城的扼住住她的手腕,将她扯了回来,沉怒的提醒她,“他已经死了……”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梵音大喊一声,用力甩开顾名城的手,“见不到尸体,我就不承认他死了。”

可是顾名城的手像是铁钳,将她牢牢的禁锢在怀里,他面色铁青的试图带她离开,几乎将她一路挟持而行,许是顾及她肚子里的孩子,顾名城忽然将她拦腰抱起。

梵音挣扎的太厉害,却无论如何都挣脱不了这该死的纠葛,她忽然尖叫一声,咆哮着一个耳光再一次甩在了顾名城的脸上,“滚!不要抓我!”她从他的怀里翻滚而下,踉踉跄跄后退了一步,退至一侧的大树下,剧烈喘息。

顾名城盛怒的转回脸,双眸凌厉明亮的盯着她,“那个没有原则底线的罪犯有什么好。”

梵音定定地望着他,眼泪掉的汹涌,忽然一句话也不说,快步往外街道尽头跑去。

顾名城阴森森的沉目,大步向她走去。

北风呼啸,割裂了梵音的小脸儿,皮肤炸裂出了血痕,瘦弱的身影淹没在滂沱地大雪中,远远的看见蔡局穿着制服脸色难看的从所里出来。

蔡局乍然看见梵音,眼神有那么一刻的闪躲,似乎不敢看她的眼睛。

梵音扑上前,抓住了他的胳膊,“蔡局长,温飒寒呢?我要见他,我要面对面跟他对话。”

蔡局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神色凝重的说,“犯人狱中突发疾病,法医已经做了尸检,自然死亡,发现的时候,身体已经冰凉了。”

“不……他活着的,就像陶夕一样,他是活着的。”梵音恨声,流着泪泣不成声,“让我看他一眼,求求你们让我看他一眼,他还活着,陶夕也活着,不要带他走,不要火化他,我……我还没有见他最后一面……我……”

蔡局说,“尸体是上午发现的,中午我们向上面做了汇报,确定是自然死亡,没有任何外力和人为因素,经批准,下午通知了家属,由家属自行处理尸体,温天景刚刚已经把尸体拉走了,上面要求尽快处理尸体,应该直接拉去火葬场了。”

他从档案袋里拿出一张照片,应该是温飒寒的遗体照,“尸体完好无损,你过目。”

梵音死死的盯住蔡局,忽然夺过照片不肯看便撕了个粉碎,转身往街道尽头跑去,火葬场在哪里,首京的火葬场……

顾名城恼怒的一把将她扯了回来,怒喝,“颂梵音,他已经死了!”

“他没有!”梵音尖叫一声,用力推开他,一脚深一脚浅的往前门跑。

顾名城似乎彻底怒了,这个疯女人!他大步上前正要钳制她。

梵音猛的转身,藏匿于袖子中的匕首便这么笔直的抵在了脖颈处的动脉上,“别碰我!”

“蔡局!”顾名城沉怒的低喝一声。

蔡局眉峰一凌,见梵音闹的越来越大,再这么为了温飒寒的事情闹下去,不晓得会横生出什么枝节,他抬了抬手,指了一下梵音,示意梵音身后的警员去抓她。

一直守在一旁的众警员便从梵音后方小心翼翼的围上前。

梵音猛的转身,神情激动的说,“别过来!”她将匕首抵得更紧了,绷着面皮,微喘,“我只要见到温飒寒,你们说他死了,尸体,我要见到他的尸体!”

蔡局说,“尸体已经被温天景带走,死亡事实清晰,上面批准通过。”

“我不信……我死也不信!”梵音下意识后退。

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死掉,怎么能让那些不负责任的人随随便便带走他,随随便便就火化,那些人哪里懂得半分尊重,哪里懂得……

众警员缓缓逼上前。

顾名城怒的薄唇泛青,一步一步靠近她。

“我说了别过来!”梵音颤颤地望着他,继续往后退。

顾名城视若罔闻,似是不带走她就誓不罢休那般,大步流星的上前,全然不怕她伤害自己。

梵音已经退至了看守所对面的绿化带,像是被逼上绝路的猫儿,被众人围堵,她面色青白,手中的匕首便那么没入了脖颈毫厘,划开了浅浅的小口,“你若再往前一步,我便死在这里。”

顾名城猛的止了步子,恼怒的盯住她,吃人一样的目光,他似乎怒极,言辞愈发的恶毒,“你敢!”他寒声,“颂梵音,你肚子里怀着我的孩子,你想死?可以!先把孩子给我留下!”

这句气话说完,许是觉得太重了,顾名城抿唇,“烦请你行事之前,认真履行生为人母的责任义务。”

梵音颤颤的看着他,缓缓后退。

众人缓缓逼上前。

绿化带一侧有长长的水管诸如的蓄水池,表面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一米深的程度,梵音缓缓退至蓄水池旁,她开始大口大口的喘息,定定地望着顾名城,眼底的悲戚和决绝明亮而又坚定,她缓缓抬腿。

众人不明白她想要干什么。

顾名城眉峰一凌,大步上前。

“别过来。”梵音微微仰着头,匕首的尖端在动脉处戳了毫厘,有血滋了出来。

梵音缓步跨入了冰冷的水中,就那么站在那里,冷冷望着顾名城,一句话不说,却泪如雨下。

只是眼神坦荡,问心无愧,眼底压郁着蚀骨的悲痛和无望的决绝。

冰水淹没了她的腰,她笔直的站在水里,大量的血从双腿间散了出来,越来越多,越来越多,染红了水池。

她就这么站在众人的眼前,眼睁睁的让顾名城看着这个孩子流掉,流的那么迅速,没有人敢上前,她手中的匕首那么决绝。

千言万语,无从说起。

可无声却胜有声。

用一种惨烈的决绝,与过去划清界限,与他划清界限,给那个人一个交代,陪他而去,随他而去。

流掉的孩子,像是流掉的恩恩怨怨,爱恨纠缠,掏空了整个身体,也掏空了这颗心。

顾名城双目猩红,薄唇抿出了残血,他整个人都有些抖,面色苍白的如同魑魅魍魉,是这个女人先招惹他的,是这个恶心的歹毒女人先招惹他的!他的人生从未安排她的出场,是她强行介入!介入他的生死!介入他的人生!凭什么……她凭什么敢这么做!凭什么敢决绝的这般残忍洒脱!凭什么!

似是极力克制,顾名城眉头皱起的沟壑,似是永远散不开的沉郁心结,痛色那么明显。

谁说他不会痛,谁说他不会悲,谁说他不知道生不如死的时刻,如同那么多个身心俱裂的夜晚。

爱是爱了,恨也恨着。

让他怎么接受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怎么接受这个将他的人生搅乱的一团糟的女人,怎么接受这个害的他家破人亡的女人!她朝秦暮楚,对感情毫不忠贞,肮脏又令人作呕。

可是心底的爱意那么深沉蚀骨,恨意掺杂其中明亮的撕扯着情绪,像是致命的漩涡,越是不想被陷入,越是沦陷的迅速又彻底。

于是抗拒,厌弃。

诚如他对她有爱意,但他对自己无能为力。

所以一步步,走到了今天这种地步。

“颂梵音。”他薄唇抿出了血,眼底有氤氲的雾气凝结的冰霜,“你真是个婊子。”

许是尚小苔半夜给殷睿打了电话的关系,殷睿带着尚小苔和妖姐一起赶来,冲过人群,便看到这番惨烈的景象,所有围观的人跃跃欲试想要冲上前,却又犹豫不定。

大雪铺天盖地,梵音的身子开始虚弱的晃悠。

顾名城脸上的血色如同那个孩子,从身体里流失,褪的一干二净。

“颂梵音!”殷睿大喊一声!

“徒弟!”尚小苔第一个不管不顾的冲上前。

妖姐早已经疯了,一把推开那些警员。

顾名城先一步冲上前,在梵音晕倒的那一刻,将梵音一把从水里捞了上来,用衣服包裹住她,往救护车上抱去。

下不完的大雪,吹不完的北风,在第二日的时候,艳阳高照,一切似乎都归于平静,沈嘉颖病重出国养身,梵音陷入昏迷。

温飒寒被火化的那晚,陶埲再一次与陶乔发生了激烈的争执,两人因七年间的囚禁及家产恩怨起冲突,最终激动的陶埲用匕首将陶乔刺成重伤。

这是温飒寒最后一刻棋子,总能在关键时刻发挥作用。

该是都平静了,死去的人骤然离去。

唯有生者长痛。

如同那一夜强劲的风雪,都随过往呼啸停留在上一个漫漫寒冬里,如同所有的爱恨情仇,都终结在了那人死去的长夜,携带着上一辈的恩怨,燃烧在熊熊烈火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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