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午饭，孔予楮便回了孔宅，孔宅里一片沉寂，没有人说话。
孔予楮看到气氛凝重，知道孔玉茹她们一定又要为自己先去看了孔素素而吃醋了，这些不省心的丫头，素素的身体她们又不是不知道，再说自己对素素几多亏欠，年轻时候做过的错事有时候真的需要用一辈子来偿还吧。
孔素素是他的孽债，得他自己用一辈子来还吧，这些孩子哪里懂得，她们不懂他心里承受了多少，这些年什么大风大浪都经历过，他从未害怕过什么，除了素素是他心里的伤痛罢了。
她也那样决绝离开了自己，孔予楮在心里冷冷的叹了口气，没有人听到，除了他自己时刻能够感受到。这次决定带素素和叶纯去看她，也不知道她是见还是不见。
他就是想让她知道，自己终于把这个女儿救了回来，终于让她幸福了，不让她有他们这样商业联姻的遗憾和某些误会造成的巨大伤痛。
“怎么都站着，饭吃了么？”孔予楮轻轻开了口，他或许真的不是个好父亲吧，即便是那么疼爱的素素，也总是在他面前怯怯的，如今倒是好了，像个正常人家的小女儿一样懂得撒娇了，他心里才得以宽慰些许。
“父亲，我有话要对您说。”孔玉茹红肿着双眼，这次她无论如何要把自己心里想的都告诉父亲，她也是个女儿啊，为什么父亲眼里总是只看到孔素素，她又为孔氏做过什么呢，凭什么自己总是这样卖力，却得不到父亲的一个垂怜，这口气她再也咽不下去了。
“玉茹，先吃饭，不急，我在书房等你。”孔予楮对于孔玉茹这个天生要强的女儿心里在想些什么，再清楚不过了，她像极了自己的年轻时候，敢闯敢拼命，总想向对自己有期待的人们去证明什么，总想得到对方的极度肯定，总想成为人中之龙出类拔萃，这个女儿他是满意的，这些年孔氏大小事情都交由她去打理，自己也一直是很放心的。如今到了这个时刻，自己如果不和她敞开心扉的聊一聊，恐怕她会钻进自己牛角尖里去吧。
“不，父亲，我现在就想和您谈谈。”孔玉茹的倔强上来了，孔予楮的心里都了解，却还是淡淡的说，“玉茹，久等了吧，先吃饭，爸爸就在书房哪里都不去，你吃完饭来书房找爸爸，好不好？”
好像这些年父亲从来没有用过这样亲切的口吻和自己说过这么长的句子，她一直渴望他向个平常人家的父亲这样关心自己，在事业上像个良师益友来提携自己。虽然父亲依旧是淡淡的口吻，可是孔玉茹的心里，似乎总是能因为只字片语就轻易原谅了父亲的偏心和对自己的不公平。
“好。”孔玉茹没有再执拗着，孔玉娇见二姐重新坐回了饭桌，也跟着开始吃饭，她可是饿了很久了，二姐的脾气很倔，自己也只能跟着她挨饿了。
孔玉茹匆匆吃完饭便上楼去书房找孔予楮，她心里埋藏了二十多年的话，今天一定要和父亲说清楚，不然她的精神世界也会彻底崩溃的。
“吃饱了？”孔予楮看着自己这个倔强的二女儿，这倔脾气和自己如出一辙。
“恩，父亲我有话想同您说说。”孔玉茹直截了当的开了口，今天父亲要是不能给她一个说法，这个孔家，她留在孔家也就没有意义了。
“玉茹，我知道你想说些什么，爸爸心里都有数。”孔予楮看着眼前这个已经长大成人，能够独当一面的女儿，心里唏嘘不已，确实因为对素素的亏欠而冷落了其他两个女儿，自己确实不是个合格的好父亲，能给她们衣食无忧的生活，却给不了她们完整的父爱，对三个孩子来说，这都是不公平的。
“父亲，你……..”孔玉茹没有想到，父亲会这样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玉茹，这些年你对孔氏做的，我都看在眼里，你很优秀，我一直没能亲口对你说出这句话，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去说，你像极了我年轻的时候，倔强不认输，总是想要向全世界去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可是玉茹，人生难道就不该有些其他的意义么？”孔予楮的目光看向了窗外某个遥远的地方，他曾经为了自己的义无反顾得罪了多少人，付出了多么惨痛的代价才有了今天孔氏这样商业帝国里的霸主地位。
“父亲，您既然都知道，为什么就是从来都不肯将目光从孔素素身上挪到我的身上啊？您知道您让我有多难过么，好像我怎么努力您都视而不见，我有多绝望啊。”孔玉茹声泪俱下，她早就想把这些话告诉她这个永远都是高高在上一副高处不胜寒的父亲听，她很敬仰他，希望得到他的肯定，才能有力气向着未来前进。
“玉茹，爸爸不是个合格的爸爸，我承认自己确实亏欠了你们姐妹两个。”孔予楮的声音里充满了疲惫，许是连日劳累，许是这么多年的心力交瘁。
“父亲，到底是为了什么，您总是偏爱孔素素，总是忽视我和玉娇？”孔玉茹步步紧逼，她今天一定要知道孔素素到底是用了什么办法夺走了父亲全部的宠爱。
“玉茹，别怪素素，所有的错都是我一个人的，是我不懂得如何去疼惜孩子。”
“不，您懂得疼惜孔素素，她甚至都不是您亲生的，您还是捧在手心里怕碎了，不是么？”孔玉茹的情绪相当激烈，这些年父亲何尝拿她们当回事，完全是自生自灭，无数次父亲都蹲在孔素素的病床前，只看着她，只关心她的身体，难道就因为她生病了么。
她们姐妹两个就没有生病的时候吗，父亲总是让仆人来照顾她们，母亲也对她们很冷淡。父母之间的商业联姻感情不和。
她管不着，可是至少父亲也不该这样忽视她们的存在啊，他眼里为什么从来没有忽视孔素素的存在，他甚至把孔素素看得比自己还重要，他到底有什么秘密，孔素素到底是谁的种。
“玉茹，我知道你心里有委屈，有些往事我已经不能挽回，好像怎样弥补都觉得做得不够，下周我安排素素和叶纯陪我去看望你大妈，你也去，爸爸太累了，有些事这么多年，也该做个了断了。”孔予楮的声音疲惫不堪，年仅五十，却又像经历了风烛残年一般。
孔玉茹看着父亲这般疲态，心里生出许多不忍，终归是亲生父女，没有隔夜的仇恨，自己对父亲的抱怨，父亲都心知肚明，只要他心里清楚就好。
她没有再逼迫父亲讲些什么，父亲既然答应要带她去见从未谋面的大妈，至少证明父亲有意要将过去同她坦白，父亲信任她，对今天的她来说，这已然足够了，她希望能够帮父亲担起孔氏，担起整个孔家。
“好，爸，你也休息休息吧，公司里的事都有我，我回趟公司，晚上回来陪您吃饭。”孔玉茹的声音里终于软了下来。
“恩，去吧。”孔予楮挥挥手，他想一个人独自静一静，他要想想那些年月都发生了些什么，最近他越发的累了。她会原谅他么，会回到他身边么，会陪他度过人生中最后一段黑暗的日子么，仿佛那个时候分开也是他人生中最为黑暗的一个阶段，如今又是一段黑暗，不同的是那次，他终究是见到了光明。
而这次，他再也不会见到光明了，他只想向她忏悔，告诉她，他从来没有介怀过，他已经爱她，他为自己对她所做的一切感到羞愧，他最终保全了孔素素，她会原谅他么，他太累了，孔予楮就这样沉沉的睡去了。
叶纯躺在软软的沙发里，孔素素依偎着他，在看着电视，她好像从来没有看过电视一样，总是对电视里各种事情各种不懂，向他打听。叶纯不厌其烦的给她讲着这些无理取闹的事情，要是换做自己的助理，这会儿估计被自己训斥得体无完肤了吧，偏偏是孔素素这个幼稚鬼，自己怎么也舍不得坏了她的兴致。
“素素，今天你父亲来，你有什么感受么？”叶纯问着专心看电视的孔素素。
说到孔予楮，孔素素忙掉过头来，“父亲好像很高兴，可是又好像有什么心事。”
“我也有同感。”叶纯沉思了很久，也没有想明白孔予楮到底有什么心思。都到了他这个地位了，商场里还有什么是他可以烦心的，孔素素的康复他明明是开心的，最后叶纯的心思定格在了孔予楮的那个要求上，他要自己和孔素素陪他去看望孔素素的母亲。
“素素，你母亲到底在哪里，我好像从来都没有听说过你母亲的事，商场里也没有人提及过，这么神秘。”叶纯疑惑的问道孔素素。
孔素素尴尬极了，她哪里知道这个孔素素的母亲去了哪里，只好吐了吐舌头，“父亲从没告诉过我，我哪里会知道，总之很快就可以见到她老人家了。”
“也是，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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