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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夏小说网 > 庶女狂妃 > 086:断绝关系
 
  夜幕,渐渐降临,天色已经完全暗沉了下来,可比那天色更暗沉的却是东宸府冰冷压抑的气氛,四周一片寂静,水光打在走廊的墙面上,光影浮动,只隐隐可以感觉到有风的声响,一点点,像是婴儿的呼吸一般,微不可闻。

  夕颜扶着夏夜白,将他揽在自己的怀中,两人在地上坐了下来,冷冷的与怒气滔天的景帝对峙,没有分毫的退让,说出去的话就和泼出去的水一般,如何能收得回来,她也不愿更加不会收回。

  她一直很想要属于自己的力量,最初的出发点是为了小白,若是小白都不在了,便是权倾天下,呼风唤雨,她一个人又有何意义?

  方才见夏夜白拿着从她发上取下的金簪,那誓死保护自己的坚决态度,她觉得真的已经足够,偌大的琉璃,她有的不过只是一个夏夜白而已,若是黄泉路上,有他做伴,定然也就不会像以前那样孤单了。

  小白也是一样,这世上,对他好的也不过就只有一个颜颜而已,若她不在了,有何故让他在这世上遭人鄙弃,欺辱。

  这样想着,顿觉得豁然开朗,不过是一死而已,也没什么舍不得。

  跪在景帝脚下的莫言安,摒弃凝神,小心的瞧了四周一眼,众人皆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微微的仰着头,眉头微微皱起,见景帝满身的怒气,嘴角不由的向上勾起,撇过头,看着夏夜白肩上流血,靠在夕颜怀中,夕颜则是抱着他,不停的留着眼泪,莫言安的眼底闪过一次阴狠。

  “你这个孽女。”

  莫言安双手撑地,突然站了起来,扬着手,冲到夕颜的跟前,对着夕颜的左边的脸颊就要挥下去:“我没有你这样大逆不道的女儿,今日我就要来清理门户。”

  莫言安已经冲到夕颜的跟前,手扬的高高的就要落下,夕颜手上抱着夏夜白,一双眼睛因为哭过,红红的,有些迷迷糊糊的,并不意莫言安竟真的会半点情面也不留,加之没有受伤的右手被夏夜白靠着,若是用左手,定会惹得夏天辰柳逸风的怀疑。

  眼见着那一巴掌就要落在脸上,夏夜白突然坐直了身子,冰寒的面具下,那一双眸子折射出的光亮比琉璃宫灯下的面具还要骇人,像是淬了毒的利箭一般,也不管自己肩上的伤,双手用力的撑着地,对着莫言安的腿肚子就是一脚:“敢打颜颜,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那双如黑曜石般的眼眸像是被鲜血染红了一般,由方才的瑰红色变成了艳红,莫言安吃痛,整个人摔倒在地上,大有种直冒金星之感,不过他毕竟是战场上历练过的人,夏夜白的那一脚虽然重,却因为手背上的伤未能用尽全力,加之他心里顾念着夕颜,下手也留了些情面。

  莫言安心里被夏夜白的眼神骇的不轻,下一刻,这种心里的害怕转变成了恼火,想他堂堂琉璃的宰相,居然被那个傻子给吓住了,连乞儿都可以欺负的傻王踹了一脚,恼羞成怒,从地上爬了起来,气势汹汹的冲了过去。

  “给脸不要脸。”

  夕颜见莫言安不死心,对她下手也就算了,居然还敢对受伤的小白下手,顿时怒火滔天,纵身一跃,从地上跳了起来,身形快如闪电,越过夏夜白,挡在他的身前,冷眼以待,紧抿着唇,划出嘲讽的弧度。

  莫言安见夕颜拦了过来,愈发的不客气,脚下的步子加快,扬起的右手就像是刽子手手上锋利无比的宝刀一般,重重朝夕颜的脸上挥来,恨不得一刀就能够毙命,反正也没什么用处,省得丢他的脸。

  宰相这一掌明显是携着雷霆之怒,众人见夕颜不但不避开,反而直直的迎了上去,心道,这七王妃莫不是因为四皇自大婚,伤心欲绝,一心求死了不成。

  指尖划过夕颜耳畔的鬓发,就在众人仰头,以为夕颜的身子会随着这一掌飞出去的时候,电光火石之间,那双狠毒的手却被夕颜牢牢的扣住,众人一惊,不由的瞪大眼睛,看着夕颜。

  那传言居然是真的,七王妃果真是天生神力,这一巴掌,不要说是生了病的弱女子,便是战场上那些常年杀敌的年轻将士也未必能接得住,可她的动作却精准无比,分毫不差。

  夕颜紧抿着唇,被眼泪浸润过的眼眸危险的眯成一条长长地直线,像是刀剑一般,夕颜紧紧的扣住莫言安的手背,莫言安使劲的挣扎了几下,那手臂却被夕颜握的越来越近,见两旁跪着的那些大人都瞧着这边,像是在看他的笑话一般,原本铁青色的脸顿时烧成了酱干色。

  “孽障,孽障,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孽障来?”

  夕颜笑着点了点头,眉梢上挑,颇有些嘲讽之意:“对呀,怎么生出我这样的孽障来。”

  乌黑的发丝披散了下来,微微的有些凌乱,有些挡在脸上,衬的那脸色语法的苍白起来,那淡淡的笑容,仿若黑夜的明珠,整张脸顿时明艳了起来。

  夕颜浅笑着,轻柔的像是夏日的春风一般,甚是无害,握着莫言安的手腕的五指紧了紧,没有骨骼的声响,莫言安的眉头紧皱,酱干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起来,额头上甚至有冷汗冒了出来。

  夕颜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就像是碧莲池那日在一瞬间全部盛开的莲花一般,清雅高贵,却又无端端的多处一股子逼人的美艳来,还带着慑人的寒气。

  “你就当没有我这个大逆不道的女儿,我也没有你这样唯利是图的父亲。”

  夕颜冷哼了一声,将莫言安轻轻往身前一道,用力的往后边一推,将他狠狠的摔在地上,转身拉着夏夜白的手走到倒在地上的莫言安跟前蹲下:“父亲大人有把我当成女儿吗?不要说我,便是大姐姐,二姐姐,你可曾站在父亲的立场,为她们考虑过分毫,大姐姐已经是东宫的太子妃了,将来琉璃的国母,这样尊崇的地位,已经是莫家极大的荣宠,父亲不思感恩,一心辅佐太子,反而因为太子的身子,担心将来有朝一日荣华不保,以二姐姐为筹码,极力的拉拢四皇子,敢问父亲大人,当初你在衡量这决定其中的利弊,可有考虑过我与大姐姐的感受?可有为大姐姐二姐姐的将来考虑,父亲身为宰相,如何能不明白朝堂的局势,太子一派与四皇子一党势同水火,父亲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便可以让两个同根的女儿反目成仇吗?你把大夫人置于何地,若是有朝一日,大姐姐真与二姐姐反目,父亲大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又会站在哪一边,还是在局势未明朗前,争取墙头草,两边倒呢?我听府上的下人说父亲与我的娘亲可是青梅竹马,到最后却取了现在的大夫人,若不是王家,你便是再有本事,如何能爬上现在的位置,抛弃了与自己一同长大的心爱女人,出卖自己的女儿,父亲这一辈子,除了为自己,可曾为别人考虑过半分?”

  前些日莫云霞对着武媚娘抱怨过,再过不久,这怨恨莫言安之人,自会多了一个莫芸菲。

  莫言安倒在地上,老脸又羞又怒。

  朝堂之上,如莫言安这般为了攀上关系抛弃糟糠之妻的并不是没有,为了富贵荣华,牺牲女儿的终生幸福联姻的也不在少数,家里妻妾成群,儿女成群,如何会顾虑他们的感受?有了钱,便想有权,等有了权了,又想掌握更大的权,大抵都是如此,然后陷进入网的洪流不能自拔,永无止尽,永远都没有真正满足的一天。

  夕颜说的这些个事,若是摆在别的大人身上,他们未必就不会如此做,不过这等幸运的事情毕竟没有降临在他们身上,这样的事实,大家放在心上,不过心照不宣而已,有些事情是不能捅破的。

  若是不捅破,莫言安这样做无可厚非,甚至在有些大人看来是再天经地义不过的事情,可若是被捅破了,哪个大人愿意承认自己是此等无情无义之人,必定指责莫言安的不义之举,当然,这其中也不乏几个仁德之辈。

  莫言安倒在地上,被夕颜捏过的手臂酸痛,这一番话,老脸丢尽了也就罢了,一下子突然把太子,四皇子都得罪了,这让他如何吞的下这口气。

  这养尊处优了二十余年的老骨头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居然一下子从地上跳了起来,才刚起来,就被夕颜身后的夏夜白用力的推倒在地上,场下的那些个大人,心里虽然胆战心惊,可不少人脸上却忍不住带上了笑容,有几个甚至笑出了声。

  莫言安平日里虽与朝中的不少大臣交好,但同在一朝为官,便是你做的再好,也难免会得罪人,更何况莫言安官居宰相,平日里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假仁假义,不知引得多少人不快,朝堂之上不知有多少野心勃勃之人想取而代之,便是不能取而代之,能见着他出丑,心里自然开心畅快。

  夕颜见莫言安不甘心,还想要教训自己,冷笑着扣住他的手:“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莫夕颜早在大婚那日就撞墙自尽了,现在的这个女儿,早就已经不是以前你想打就打,想骂就骂,任由揉捏的莫夕颜了,不服气是吗?觉得难堪了是吗?想大声斥责我的不孝,然后说一大堆什么孝乃天经地义,人伦之本,八德之首也,水必有源,木必有根。根深则叶茂,源远而流长,我这样是不顾本源,将来必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是吗?在次之前,宰相大人扪心自问,你尽到过一个父亲的责任与义务了吗?若真有天谴,还不知道那雷劈的是谁呢?我有今日,不正是拜父亲大人所赐吗?这世上哪有骨肉亲情,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世上,哪里有什么永远的朋友,只有相互的利益才是永远,人无非分成两种,有利用价值的与没有利用价值的,对于那些没有利用价值之人自然要一脚踹开,至于那些又利用价值之人,便是纡尊降贵,也要处处巴结,最大限度利用,不过我心肠软,明是非,可做不来那等过河拆桥之事,用完了就想要一脚踹开。”

  夕颜嫌恶的扔开他的手,起身站了起来,退回到夏夜白的跟前,低头俯视着趴在地上的莫言安:“我认为你是父亲你便是父亲,若是我不承认,你就什么都不是,打我,你也配?宰相大人,你既然不想要我这个女儿,好,那我变成全你。”

  夕颜侧过身子,看这夏夜白笑了笑:“我莫夕颜生是夏夜白的人,死是夏夜白的鬼,自今日起,与宰相大人一刀两断,再无任何父女之情,与宰相府的人再无半点瓜葛,他走她的阳关道,我行我的独木桥,今生今世,我便只是夏夜白的妻,也唯有他一个至亲之人,若是我与王爷今日有幸不死,琉璃上下,若是再有敢欺负我家王爷的,我莫夕颜必将他千刀万剐,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王爷今日若是血尽而亡,夕颜也必定追随。”

  夕颜定定的看着夏夜白的眸子,夏夜白也笑,嘴唇向上扬起,大掌紧紧的包裹着她的冰冷的手心,一双眸子深情如水。

  他也一样,上穷碧落下黄泉,天堂地狱,她在哪里,他跟着便是。

  “太医!”

  “太医!”

  一旁站立着的景帝指着夕颜身旁的夏夜白,突然大喝出声,话音刚落,便有两名随行的太医躬身立在景帝身后。

  “给七皇子止血。”

  那声音有些激动,像是极力压抑着什么,可便是他极力压抑,还是微微的带上了颤抖。

  地上跪着大臣以为景帝担心被人诟骂无情无义,不配为君,并未多想,太子就站在景帝的身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眼便瞧见夏夜白肩上的伤口,不由好奇的多看了景帝几眼,从这个位置看他举起的手,那竟是微微带着些颤抖的,深沉的眸子光芒闪过,带上了疑惑。

  夏天辰同样奇怪,他平日里极受父皇宠爱,夏夜白在琉璃的处境,他并非一无所知才是,他的人打了他一拳虽然不该,不过打了他一拳的何止他的人,他曾见过,他被街头的乞儿殴打,抢了身上的衣裳。

  今日是他大喜的日子,这样一点小事,父皇竟真的贻误了他的吉时,莫夕颜大逆不道,夏夜白在圣驾跟前行凶,这两个人,以下犯上,便是将其满门处斩,那也未尝不可。

  夏夜白转过身,看了丽妃一眼,却见丽妃双手紧握成拳,脸色苍白,恨恨的盯着夏夜白,阴狠吓人。

  “走开。”

  夕颜将夏夜白护在身后,用力的将太医推开,两只眼睛定定的盯着景帝的脸:“止血就有用吗?止的了一时,止不了一世,今日是把血止住了,难保明日就会有人在他的胸口刺伤一刀,便是皇上爱惜了,今后无人敢对我家王爷不敬了,那些人也必定会在背后嘲笑我家王爷无能,那还有何颜面可言?皇上可是觉得愧疚,若真是如此,便亲自向我家王爷道声对不起,令四皇子下跪与我家王爷道歉,如若不然,就等我给我们二人收尸好了,我倒是要看看,皇上还有诸位皇子大人看着我们两人的尸体,会不会寝食难安?”

  “对,颜颜去哪里,我也跟着一起去,等着给我们收尸好了。”

  那嗓是极其稚嫩的,说出来的话明显带着几分傻气,夏夜白站在夕颜身后,高处夕颜的肩膀一个头的位置,伸手握紧肩上的金簪,用力的往里边推了推,面具下那双眸子冷冷的逼视着景帝,嘴唇在夕颜看不到的地方,向上扬起。

  “七王爷七王妃,你们别太过分了,今日是皇儿大喜的日子,你们搅黄了他大婚也就算了,居然还敢提出这样过分的要求来,我儿归天跪地跪父母,若七王爷是兄长也就罢了,做哥哥的如何能向弟弟下跪?”

  夕颜侧过身子,看着身后的丽妃:“四皇子饱读诗书,娘娘才华横溢,不知道有一句话叫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吗?这件事既然是四皇子做错了,便是向我家王爷下跪那又怎么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件事要怪就怪你儿子还有丽妃娘娘你自己,当那还有皇上,若非你们教子无方,肆意娇惯,以致他胆大妄为,若非他欺人太甚,我与他无冤无仇,不去搅其他皇子大人的婚礼,何故只破坏他的好日子?”

  “对,你们都不是好人。”

  夏夜白盯着景帝,右手扯了扯夕颜的衣裳:“皇后娘娘让老鼠去我的府上,克扣我的俸银,让我每天只吃青菜萝卜,有些时候连白米饭都没得吃,还让其他人欺负我,还有那个五皇子,居然把我和一群奇怪的女人关在小黑屋子里,还有你,你,你们—”

  夏夜白指着场下跪着的下人:“全都欺负我。”

  夕颜转身握住夏夜白的手,眸底一片的坦然:“不但皇上和四皇子,在场的各位娘娘,其他诸位皇子还有大人都要向我家王爷道歉。”

  场下的其他大人听了,这还了得,都是些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若是四皇子,太子殿下或是其他皇子都还好说,这七王爷,若今日只是传出去,他们还如何在百姓面前立威,心下都是不同意的。

  “皇上三思啊。”

  王太傅跳了出来,他饱读圣贤书,如何能向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道歉。

  其余的大人见了,忙出声附和:“皇上圣明。”

  “皇上圣明。”

  “又任性了。”

  琉璃宫灯下,白凤一身素衣华服,风姿绝世,人洁如玉,高洁出尘,一双眼睛清澈幽深如碧潭,却无波无绪、无欲无求,脸上带着如清风一般的笑容,掠过地上跪着的人群,超然淡定,悲怜包容。

  众人只感觉有一阵轻风从自己的跟前吹过,抬头看着那一身白衣,明明是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白裳,整个大堂一下子突然镀上了一层光华,月盈中天,那一身风采绝世的白衣公子像是与那嫦娥一般,腾云驾雾而起。

  白凤越过重重的人群,走到夕颜的跟前,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动作自然熟稔,亲密无间。

  侧过身子,指尖轻轻的摁住夏夜白肩上的伤口,见夕颜满脸的心疼,那双无波无绪的眸子染上了淡淡的心疼:“没你的重。”

  夕颜看着夏夜白,见他并无太大的反应,抿着唇瞪了白凤一眼。

  “让他坐在地上。”

  夕颜点了点头,让夏夜白坐在地上,白凤也跟着蹲下身子,雪白的衣裳落在红毯之上,红白相间,说不出的好看。

  双手只是微微一动,那沾满血迹的衣裳顷刻间成了碎片,金簪与骨肉相连,肩上的一大片悉数被鲜血染红,白凤伸手,眼睛眨也不眨,直接就将金簪取了出来。

  夕颜看着落在红毯之上的金簪,见夏夜包眯着眼睛,紧咬着唇,只觉得自己的胸口的那个位置也跟着疼了起来,不由道:“你轻点。”

  白凤别过脸,看着她,眸底深处的怜惜愈重:“怀里有药。”

  夕颜见他双手满是鲜血,有看了看他一身的素白的衣裳,点了点头,探过身子,一双手就在白凤的身上乱摸,好半天才找着了,不由开心的笑了笑,伸手探了进去,将东西取了出来,盖子拧开,递给了白凤,却不知有多少人为她的这一举动惊掉了下巴。

  “怎么还是这么倔强,一点也没改变,我说的话,你总不听,做事还是这样莽撞冲动,任性妄为,半点也不能忍着,闯了祸事,若是没人给你兜着,你可怎么办?今后再不要这样了,并非每次都能有这样的好运气。”

  白凤一边说,一边将药粉洒在夏夜白的身上,夕颜看着他不停晃动的手,他每动一次,她就点一次头,总觉得夏夜白的模样有些痛苦:“为什么不和我一样直接吃药。”

  白凤收了手,颇有些无奈:“又没我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取过夕颜手上的盖子,将药粉递到夕颜的手上:“你留着吧。”

  她知道白凤给她的都是些好东西,自然是毫不客气的收下了,虽然不知道白凤何故对她那般好,不过总觉得他不会让自己有事,只是没想到他到这个时候才出手,她还以为自己猜错了呢。

  “欺压辱骂,既是错事,何愁道歉失了颜面,何故让两条性命枉送自己手上?”

  白凤幽幽的叹了口气,众人不由抬头,便是叹气,双手沾满鲜血,依旧是满身的风采,那一双仿佛可以包容整个天下的眼睛,满含悲悯怜惜,丝毫没有常人拥有的阴暗,仇恨,嫉恨,欲望,仿佛是安详的,静然的心湖,无人能及,真如仙人一般,让人不由的臣服膜拜。

  “皇上。”

  白凤走到景帝跟前,笑容温和,洞悉了世间所有的一切。

  “人的一生,不过短短数十载,心之所向,皇上心里怎么想,便怎么做吧,不要让自己后悔才好。”

  景帝愣愣的盯着白凤的身影,看着地上的夏夜白,深邃幽黑的眸子带上了厚重的悲痛,很快就被那天生望着的威严遮掩了下去。

  一步步,踩着白凤的足迹,走到夏夜白的跟前蹲下,而另外一边的丽妃,气的面色通红,丹寇嵌进肌肤,可她却浑然未决,看着蹲在地上的景帝,像是要把夏夜白生吞活剥的一般。

  景帝犹豫着伸出手,僵在半空,掌心宽厚,保养的却是极好的,肌肤白皙,十指修长纤细,比女子的还要漂亮,夕颜呆呆的看着那双手一点点靠近夏夜白的脸,在触手可及的位置,却在最后一刻被夏夜白避开。

  夏夜白躲进夕颜的怀中,拽着她的衣裳:“颜颜,我不喜欢他碰我。”

  是父子,也是陌路人,如此直言不讳的陌生。

  夕颜明显能感觉到景帝那双激动的眸子黯然了下来,身子一僵,很快就收回了半空中的手,皇儿看着被夏夜白紧紧抱住的夕颜,一派的威严,夕颜知道自己赢了,心里开心,脸上带着愉悦的笑容,任由他审视。

  “你不怕死吗?”

  半晌,景帝开了口。

  夕颜盯着他的眼睛,眉头都未皱一下,点了点头:“怕,我当然怕死。”

  “那为什么?”

  夕颜轻笑出声,嘴唇咧开:“为什么还敢做出这样以下犯上,大逆不道的事情来是吗?”

  景帝赞赏的点了点头。

  “如果我说我害怕就可以改变我厌恶害怕的这个事实的话,我当然会选择害怕,但是害怕没有用,我不知道皇上是不是明君,做的这一切是不是真的只是因为明君之名,我不过是在赌而已,赌赢了,今后便没有人再敢欺负我与我家王爷,若是输了,自然就只有死路一条,我胆子不小,但是因为生存下来实在太过不易,死过一次的人,比任何人都要在意生命。我不相信什么前世今生,我信奉的是生命只有一次,人生得意须尽欢,我要做的就是让我的人生没有任何的遗憾,浮游一生,昙花一现,他们的生命虽然短暂,但至少都曾经光滑绚烂过,自我与王爷大婚之日起,就没有过过一天舒畅的日子,夜夜提心吊胆,终日被人踩在脚下,苟延残喘,却无丝毫还手之力,既如此,为什么不放手一搏,也好过一生碌碌无为。”

  “这样做值得吗?”

  夕颜眨了眨眼睛,低头看了怀中的夏夜白一眼,思考了片刻:“因为是他,所以值得。”

  双眸纯澈坚定,一片的清凉。

  “因为是他,所以值得。”

  景帝心蓦然一颤,喃喃自语,整个人像是遭受了什么重大的打击,有种掉陷云雾之感。

  夕颜坚定的点了点头:“对,因为是王爷,所以我觉得值得。琉璃上下,上至皇上,下至普通老百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皇后,丽妃娘娘希望自己的儿子能登上皇位,将来她们就能成为太后,荣宠无华,宰相大人追求的是越来越大的权势,至于我,我希望我家王爷能活的开心幸福,不要再受到别人的欺负,目前来说,我更希望皇上还有诸位娘娘,皇子还有各位大人向我家王爷道歉,皇上思虑了这么久,心里应该又决定了吧。”

  景帝定定的瞧了夕颜一眼,突然笑出了声,龙颜大悦。

  “夕颜若是男子,必是我琉璃的股肱之臣。”

  称赞欣赏亲近之意,溢于言表,莫言安哪想到形势会发生如此大的急转,把自己弄的里外不是人,见景帝大笑,悔的恨不能捶胸顿足。

  “这些年,是朕亏待你了。”

  景帝弯着腰,手伸到半空又收了回来,垂着头,如黑夜一般深邃的眸子隐隐带着泪花,声音竟微微的有些哽咽。

  “皇上。”

  丽妃双眼猩红,冲到景帝的跟前,用力的扯着他的衣裳:“皇上怎么能这样做,皇上你不能这样。”

  声嘶力竭,想是发了疯一般,晃动景帝,大哭出声,完全没有妃子应有的风仪。

  夕颜仰着头,看着景帝与丽妃的互动,不明所以,不过是道歉而已,这句话景帝也说的含蓄,丽妃也不用这么夸张吧,这其中莫非有什么隐情。

  夏夜白靠在夕颜的怀中,只露出半张脸,冷冷的看着发疯的丽妃还有垂首的景帝,满是讥诮。

  “皇上金口已开,还有各位娘娘,皇子与大人呢,我家王爷身上受了伤,要早些回去休息。”

  方才那样胆大妄为都没事,夕颜不怕死的开口提醒。

  “礼仪尽失,成何体统,还不给我住手。”

  景帝大声呵斥了一声,扣住丽妃的手,夕颜坐在地上,双眸放光,看着好戏,这两个人没一个好的,狗咬狗一嘴毛,她乐的看热闹。

  月上中天,丽妃抬头,死死的盯着景帝,泪如雨下,看不清眼底的情绪,紧咬着唇,半晌,眼泪才渐渐的止住,泪光点点,挂在睫毛上,像清晨荷叶的露珠一般,愈发的让人怜惜,呵呵的笑了两声,转身朝着地上的夏夜白福了福身。

  侧过身子,看着不远处一身红衣,满是震惊的夏天辰招了招手:“皇儿,快些过来。”

  夏天辰一脸的茫然,见丽妃招手,难得乖顺,呆呆的走了过去。

  “四皇子。”

  柳逸风见夏夜白脸色不对劲,叫了一声,忙也跟了上去。

  夏天辰觉得奇怪,父皇一向疼爱母妃,记忆中,从未对她说过一句重话,母妃一向自律,行为举止,无一不严格,那张妍丽的脸上永远挂着美丽得体的笑容,他从未见她掉过一次眼泪,可方才,她居然在满朝的大臣跟前失控了,失声痛哭。

  他觉得自己真的有些搞不明白,父皇不是一直都狠疼爱他的吗?今日他居然为了一个傻子给母妃脸色看,这实在是怪异,甚至让他觉得匪夷所思。

  “母妃。”

  夏天辰开了口,伸手将丽妃脸上的泪水擦干。

  丽妃握住他的手,柔柔一笑,那张脸梨花带雨,愈发的楚楚可怜:“跪下。”

  夏天辰的瞳孔一缩,看向丽妃身后的景帝,却见他的视线根本就没在自己身上。

  “母妃。”

  夏天辰不敢置信叫了一声。

  “既然错了就要赔罪,给我跪下。”

  丽妃的口气僵硬,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父皇。”

  夏天辰大叫了一声,男儿膝下有黄金,更何况他今日大婚,满朝文武都在,他夏天辰归天跪父皇跪母后,如何能跪自己的弟弟,还是那样懦弱无能的傻子,他颜面何存?

  “皇上这样做也是为了你好,四皇子怎么就不体谅皇上的一番苦心呢?有道是齐家治国平天下,不齐家,四皇子凭什么治国平天下呢?勾践卧薪尝胆,才能吴王灭国之仇,大丈夫能屈能伸,四皇子就不要再让皇上为难了。”

  “我与四皇子交好,形影不离,不分彼此,我代他跪可好?”

  那个人生来就是天子骄子,光芒万丈,千种风情,万般风华,又是心高气傲的,如何能人受得了这样的屈辱。

  “今后四皇子一日三餐皆由你代替可好?”

  她可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夏天辰多次刁难,她一直忍着没动手,若不是他逼人太甚,她和小白都不至于会受伤,她非让他吃点苦头不可,让他知道的最她的下场。

  “七王妃何故如此咄咄逼人。”

  柳逸风还想在说些什么,却被夏天辰拦住。

  “一定要让我跪下赔罪?”

  夏天辰盯着夕颜,一双桃花明眸,阴云阵阵,爱恋的背后藏着深刻的仇恨。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礼让三分;人再犯我,我还一针;人还犯我,斩草除根。柳少爷,咄咄逼人的并不是我。”

  喜袍下的双手紧握成拳,额上的青筋爆出,只听到咚的一声,夏天辰跪在了地上,夕颜也不客气,将怀中的夏夜白拉了起来,直直的站在夏天辰的跟前,居高临下俯视那因气愤而颤抖的背。

  夏天辰低着头,咸涩的滋味在口腔间盈荡,在抬眸,那双桃花美眸的笑容仿若以往,千万种的风情,只一眼,仿佛桃花盛开一般,嘴唇向上扬起,一身红衣,比女子还要娇美上三分,放在膝上的那双手紧握成劝,指尖用力,掌心痛的几乎麻木。

  夕颜看着他的笑脸,也忍不住吃惊起来,脸上很快也展露出了笑意。

  “来人,奉茶。”

  夏天辰转过身,对着身后的下人吩咐道,马上就有人端着碗热气腾腾的茶水走到他跟前。

  夏天辰接过茶杯,递到夏夜白跟前:“愚兄以前多有得罪,还望弟弟能够原谅。”

  细碎的声音,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夕颜心里不由的一凛,暗想,这夏天辰,果真是个危险的人物,没准真的就是第二个杨广,今后要更加小心注意才是。

  “王爷受了伤,这茶就由我代他接好了。”

  夕颜笑着从夏天辰的手上接过茶杯,递到夏夜白的唇边,夏夜白张开嘴,轻轻的抿了口。

  “父皇,儿子身子不适,先告退了。”

  言罢,夏天辰起身,扯掉外边罩着的嫁衣,扬长而去。

  接下来,其他各宫的娘娘,皇子还有各位大人也纷纷的向夏夜白致歉,景帝站在一旁,冷眼旁观,而那些人眼底再无半点轻贱之意。

  “皇儿既已大婚,就住在这东宸府吧,今后若是没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去恭王府打扰。”

  景帝瞧了眼身旁的丽妃,淡淡的开了口,语气轻缓,不过谁都知道,这话里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丽妃将东宸府扫射了一眼,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并无任何反对之意:“如此甚好,时辰不早了,皇上该摆驾回宫了。”

  底下一片愕然,诸位皇子,还有大人,看着那渐渐消失的明黄身影,你看看我,我瞧瞧你,皆有些不敢相信,那个深受皇恩的四皇子居然因为一个软弱无能,还无作为的傻子王爷失宠了。

  人群渐渐散去,谁也没有想到好端端的喜事竟会演变成这样的闹剧,除了七王爷七王爷脸上有光,他们一个个都没了脸,尤其是四皇子,一场婚宴,几人欢喜几人忧。

  东宸府门口的一角,白凤依旧一身无垢的白衣,看着在大红灯笼下那张若隐若现的脸庞,无波无绪的眸子闪过一丝担忧:“你为了他如此莽撞冲动,这个样子,我如何放心的下,我送你回去可好?”

  “白凤,我可不是可以由着你召之即来挥之则去的玩偶,若是你未经我同意就自作主张,我一定不会原谅你的。”

  夕颜的眼底流出一丝慌张,手指着白凤,满是警告。

  白凤笑了笑,捉住夕颜的手指,从怀中掏出一颗黑色的药丸,递到夕颜的唇边:“你安分些我就不会了,把这个给吃了。”

  “这个是什么,好香。”

  夕颜一边问,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浓郁的清香,很是好闻,张开嘴,吞了下去,东西才刚下腹,便觉得眼皮沉重,脑袋昏昏沉沉的,指着白凤,左右摇晃了几圈:“白凤——”

  还没来得及开口质问,便晕了过去,白凤笑着将她抱在怀中:“何时你才会再叫我一声白凤哥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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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妖的VIP群号【1663586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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