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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夏小说网 > 夏子衿朱慈烺 > 第73章 智破重围
 
入夜,魏国公徐文爵府。这徐文爵先祖徐达,乃明朝开国功臣之一,洪武三年明太祖大封功臣,徐达封为“奉天开国推诚宣力武臣魏国公”,尊享世袭,到了徐文爵,乃是第十一代。从弘治九年开始,魏国公奉命守备南京,世代居朝廷要位,享尽了富贵荣华,但子孙却一代不如一代。到了徐文爵,只知享乐,不知进取,更无气节德行,清兵还未至南京,这徐文爵已经和赵之龙、钱谦益等朝中重臣达成一致,准备在南京大张旗鼓迎降豫亲王多铎。

此时,徐文爵心中正暗自苦恼,自己在朝中早就失势,虽名义上还是魏国公,却早已没有什么实权。现下打定了主意投降清朝,但自己既无文韬武略,也无过人声望,到了清廷,必定不受待见,弄不好或许还罗织个罪名,随意就处置了自己。

正心神不定之时,一个文士模样的人走了进来,刚跨进门,作了个揖,就满面春风地道:“国公,大喜呀!”

徐文爵正心烦意乱,抬头瞥了来人一眼,没好气地道:“是申先生。这个时候,还有什么大喜。”

申先生谄媚地道:“我知道国公近日心中不安,若没有喜事,在下怎敢打扰!”

徐文爵勉强振作精神:“是吗?那你且说说。”

申先生凑近徐文爵道:“国公,方才有人来报信,说太子被灵璧侯抓起来了。”

徐文爵一听,愠怒地道:“这是什么狗屁喜报!太子被谁抓,关我们屁事!我们现在还用得着庆祝吗!那太子是真是假,是生是死,跟我们还有什么牵连!”

申先生陪着笑,不缓不慢地道:“国公,您误会了。只是我听说,那灵璧侯抓了太子,是要去多铎王爷那里献功的。”

徐文爵一听,立时坐直了身子,但似乎还未完全明白申先生此话的玄机,只是皱着眉头看着他。申先生微微一笑,接着道:“大人,这灵璧侯和大人心思一样,就怕到了清朝自己不受重视,因此才抓了太子。现下他有了太子这个宝,可要大大受奖赏了。”

“既如此,你报什么喜!你的意思是?”

“国公愿意眼睁睁看着灵璧侯独霸此一功劳?他虽然脑袋灵光,想在了前面,但我们可不能就这样束手无策啊。”

“对啊,当时我怎么没想到。”

“国公,不急。现在灵璧侯抓了太子,肯定也想瞒得密不透风,不料咱们得知了消息。他平日都要让着国公三分,依在下之见,我们可以后来居上。”

“直接去要人?”

“在下想先请问国公,国公是想和那灵璧侯分一杯羹呢,还是想夺回太子,独享此功?”

“愿闻其详。”

“如果想分一杯羹,只消上灵璧侯府,软硬兼施,逼着灵璧侯答应与你共献太子。若想独享此功,便秘密带人到太子藏身处,直接将太子劫回。”

徐文爵毫不犹豫地道:“当然是独享此功为上上策。去与灵璧侯商谈,他未必肯答应,难保不会采取对我不利的手段。谁肯白白将到手的好处与别人同享。”

“国公所言,正是在下所想。依在下之见,不如越快动手越好,传言大清多铎王爷将于后日至南京,只怕夜长梦多啊。”

“可是,那太子藏在何处?”

“来人禀报说,藏在城南宁国寺内。”

此时徐文爵才仿佛想起什么,警惕地道:“你方才说有人来禀报这一消息,是何人?”

申先生答道:“是一个未留下姓名之人。他对门人说了此事,便匆匆离开了。”

“未留下姓名之人?”徐文爵疑惑地道,“此事大为蹊跷。我们既不知此人姓名来历,也不知他用意如何,又怎知此事是否为圈套?无缘无故的,一个莫名其妙的人来说了这个就走了,万一……”

未等他说完,申先生连忙道:“国公无须多虑,在下从门人那里听到这一消息,已经派人下去落实了此事,并打听到了太子关押之地。此事千真万确。”

“噢。”徐文爵点点头,放心了些,“可是前来传话的是什么人?到底是何居心?”

申先生笑道:“依在下之见,这些已无须顾虑。我们只需马上去宁国寺,神不知鬼不觉地劫了太子,便大功告成。爵爷如能亲自向新朝献上太子,了却他们心腹大患,从此功名富贵何愁呀?”

徐文爵此时脸上烦愁一扫而光,眉飞色舞地道:“申先生所言极是。来人!”

听见徐文爵传令,一个家丁走了进来。

“爵爷,有何吩咐?”

“叫钱护卫进来。”

南京城南宁国寺。此时已是深夜,冯鹿躲在宁国寺大门右侧的大树上静待时机。之前正是他到魏国公府上透露朱慈烺被抓的消息,随后又去了诚意伯刘孔昭府上,他已经打探好了朱慈烺关押的地方,但见守卫森严,护卫众多,不敢轻举妄动。他知道如果一旦惊动了对方,而且又不能成功救到太子,那以后的麻烦将会更大,因此他必须保证一举成功。他此时静静躲在暗处,只待有人来争夺太子,他便可趁乱下手,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朱慈烺救走。现在已是二更天时分,周遭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他等得心焦,不免犯了嘀咕:“难道真的没人来抢这个功劳?”他暗自决定,如果等到四更天还不见动静,便自己冒险,全力一试。

约莫三更天时分,冯鹿正渐渐焦灼之时,终于听到了动静。他精神一振,凝神察看,只见一队黑衣人,前前后后约莫五六十人,带着兵刃,悄悄潜进了寺内。冯鹿见状心中大喜,连忙接着夜色,跃上了寺院墙头,密切地观察着他们的动静。

黑衣人行事谨慎,在暗处潜伏了许久,始终没有行动,冯鹿见状未免心中有些焦急,他唯恐他们准备太周密,稍后迅速控制了局面,他想再救朱慈烺就晚了,为了让他们双方打起来,他心生一计,从身旁折下一根树枝,运足力气,扬手向宁国寺大雄宝殿的匾额打去。树枝打在匾额上,咔擦一声,匾额被打碎了一个角,树枝和碎木块一起掉落下来。几个守卫吃了一惊,高声喝道:“什么人!”

与此同时冯鹿已跳到寺院内一个暗角,他在暗处放开嗓子叫道:“不好了,有人进来了,有人来偷袭了,小心啊!快来人哪!”

他这一喊,双方都惊呆了,进来的人以为已经被发现,纷纷现身准备格斗,守卫的人也从各处跑了过来,双方顿时混战在一起。

冯鹿见状心中窃喜,连忙潜到后院自己事先打探好的关押朱慈烺的地方,此时看守的十六名守卫听到前院的喊杀声,都吓了一跳,其中一个小头目模样的人对另外几人道:“你们十个,过去看看。留下六人在这里。”

“是。”

见一下走了十个人,冯鹿知道时机已到。他拔出佩剑,飞掠而下,直向那个小头目扑去。那头目大吃一惊,反应也算很快,冯鹿剑刚到他面门,他已经后退两步,拔出刀来,挥刀就挡。

此时其余五人已经看见这一幕,纷纷抽出兵刃,向冯鹿扑过来。

朱慈烺和罗思远听到外面的打斗声,意识到有人来相救,两人都被以粗绳捆于房中柱子上,此前一直在想办法解脱绳子绑缚,却始终脱身不得。只有眼睁睁地听着外面的打杀声,却无计可施。

冯鹿毕竟是锦衣卫出身,功夫底子不错,加上他头脑清醒,知道必须争分夺秒,速战速决,因此他一开始就痛下杀手,不多时就杀死三人。余下三人见他勇猛,不禁心中畏惧,那小头目对身边一个守卫使个眼色,那守卫会意,趁另外两人与冯鹿缠斗,他回身就往外跑,想去搬救兵。冯鹿识破了他的心思,一脚踢翻小头目,又一剑杀死另一名守卫,从他胸前拔回自己的剑,一剑向那跑开的守卫后心掷去。只见那守卫惨叫一声,便扑倒在地。那小头目刚要爬起,冯鹿上前照着前胸又是一脚,他便瞬间昏倒过去。冯鹿无意多杀人,看看他已经不省人事,便不再理会,径自一脚踢开禅房。门一开就看见绑缚在屋内的朱慈烺两人,三人相见,真是喜出望外,朱慈烺问道“冯鹿,你怎么找到我们的?”

冯鹿道:“详情容我稍后再禀,殿下,我们赶快离开这里!”

“好。”

冯鹿看了一眼朱慈烺扶着的罗思远,面色苍白、半身血迹,惊道:“你受伤了?”

朱慈烺愧疚地道:“他为了救我受的伤。”

看着根本站不起来的罗思远,冯鹿毫不犹豫地蹲下道:“来,我背你。”

罗思远虚弱地道:“不用了,你们快走吧,别管我。”

冯鹿生气地道:“什么话。”他不由分说,背上罗思远,站起身来,对朱慈烺道:“殿下,我在宁国寺后面准备了两匹马,我们很快就可以离开。”

“那太好了,我们快走!”

此时前院还在混战,喊杀声在夜里显得分外突兀。到了宁国寺后山,三人找到马匹,朱慈烺和冯鹿将罗思远扶上马背,见他神情痛苦,已经近似虚脱,朱慈烺担忧地道:“思远,你的伤很重!我们得先去找个大夫。”

“我没事,”罗思远咬牙忍痛道,“殿下,如今他们肯定要四下捉拿你,你尽快去城隍庙找夏小姐他们,速速逃走吧!”

“不行!”朱慈烺毫不迟疑地道,“你受了重伤,我不能不管你!”

“殿下!”罗思远还待说什么,被朱慈烺不容置疑抬手阻止,只见他低眉沉吟片刻,果断地说道:“思远,汤国祚既然要拿我,他记住了你是宫里的太监,又和我如此亲厚,必定设法打听到你的身份来历,这样一来,不只是你,素玉姑娘也会有危险!”

“我妹妹?”罗思远一惊。

“没错,我们俩一起跑出来的,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会通过查找你家来寻找线索。这样吧,我们先速回杭州,找到素玉,在他们动手前我们要脱身,这样你们才不会有危险!”

罗思远也是个有主意、行事果断的人,听朱慈烺这么一说,觉得有理,于是他立即道:“殿下,你说得对。不过,我们分头行动,你们去找夏小姐他们会合,我回家去找妹妹一起逃生!不要为我耽误!”

“不行!你身受重伤,此去有两百多里,我岂可弃你不顾!我还会些拳脚,路上若有意外,还可以照应一二。我已经连累你们太多,现下一定要护得你们周全!”

“可夏小姐…”

“我会尽快赶回来与她会合,她会等我的。别多说了,我们走吧!”

“殿下……”

此时一旁的冯鹿此时插话道:“殿下,不要争了。由我送思远兄弟回去,你先去找夏小姐他们会合。”

“你送思远?”

“没错。”冯鹿果断地道,“这样就两不耽误了。夏小姐她们两个女儿家,已经等了一天一夜,如果我们再不去,让她们担心不说,难免还会遇到什么危险。我送思远回去,安顿好他们兄妹,再来与殿下会合。”

罗思远断然道:“不行,殿下需要保护,不能让殿下一个人去!你不要管我!”

冯鹿生气地道:“不要管你,殿下同意吗?如果有我送你回去,殿下不是可以放心去找夏小姐了了吗?”

“可是殿下一个人……”

“我送你回去,即刻赶回来与殿下会合。”

罗思远听到此处,觉得冯鹿的话有道理,朱慈烺是不会让身负重伤的自己独自回去的,看他还在犹豫,罗思远便道:“殿下,如此也好。您就不用担心我了,只是要麻烦冯大人。”

冯鹿生气地看了他一眼,连忙道:“什么大人不大人的,叫名字。”

朱慈烺向冯鹿问道;“那你回来之后,我们何处会合?”

冯鹿想了一下:“你先送夏小姐回家。清廷大概也料不到殿下与夏小姐相识,而且会到松江去。待我安置好思远兄弟,就到松江夏府来找殿下如何?”

“好吧。事到如今,只有如此了。有劳你了!”

冯鹿不放心地道:“属下本应该沿途保护殿下,现在……”

“我无妨,你替我照顾好思远和素玉,已经了却了我心头一件大事。你们到杭州后切莫逗留,接上素玉姑娘,另外找地方躲避。”

冯鹿和罗思远同时道:“知道了。”

朱慈烺依依不舍地道:“保重!”

冯鹿和罗思远含泪道:“殿下保重!”说完,冯鹿跳上罗思远的马背,“松江见!”

“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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