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事了，出事了！”
随着一阵“噗通”的落水声，仿佛打开了某个开关，瞬间让整艘游轮炸开了锅。
船员们开始在甲板上东奔西跑，准备着救生艇，同时用无线电联系着搜救队。
穿着橘色救生服的救生员跳上了小艇，向着那两人落海的位置驶去。
许多乘客探头探脑，不停用手机拍照摄像，用大嗓门对着电话那头喊着。
“喂喂，跟你说，刚刚真是刺激！有对男女跳海了诶！……什么，为什么跳海啊？我估计是殉情吧，两个人抱得那么紧，肯定是感情不和咯！”
“还有还有，那女的好像还是个大肚子，你说会不会是因为，男的发现老婆怀的孩子不是自己的，所以……嘻嘻！”
戏谑、恶劣、荒唐的猜测，此起彼伏。
整艘游轮的顶端，最冷静、冷得仿佛没有感情的，唯独上方那一个男人。
就在刚刚出事的栏杆处，黑西装的男人不知站了多久。
脚下是汹涌咆哮的海水，宛若张着漆黑大嘴的怪兽，毫不留情地吞噬一切。
他却像一尊雕塑，脚死死钉在地上，任凭寒风刺骨，也不能让他挪动一步。
蔺凭川那双向来坚毅清醒的眼睛，此时没有了焦距，空洞地落在大海上，看不到尽头。
怎么会，怎么会……
他觉得自己，好像在做一场噩梦。
而事实上，自从成年之后，他从来不会被梦魇住。即使在梦里，他也能牢牢掌握住自己的情绪。
可现在，蔺凭川好希望——这是一场梦。
手迟钝地碰了碰胸口，那里传来了迟来的钝痛。
似乎在那个女人落海的瞬间，也带走了这颗心脏，连痛感也变成了奢侈。
在这一刻，他忽然又想起，曾经谈梦用受伤的表情，狠狠说的那句话——
“蔺凭川，你以为什么都能在你的掌控之中吗？”
此刻，这女人就用最鲜明的行动，毫不留情地抽了自己一巴掌。
生死面前，他蔺凭川同样是一介凡人。
海上，红色的搜救船就像飘摇的灯火，蔺凭川的目光也跟着浮浮沉沉。
他捏紧拳头，心底坚定念头——
没有见到尸体，他绝不会接受！
“谈梦，要从我手里逃出去，不可能！”
——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转眼间，一夜走到尽头。
天已经蒙蒙亮，所有人都筋疲力尽，双脚和双腿就像灌满了铅一样沉重，仍然一刻不停地在附近海域搜寻着，没有一个人敢懈怠下来。
只因为，他们会时不时看看岸边的那个高大男人。
他就像是一个黑色界碑，伫立在那里，已经一夜未曾动过一步。
不知多久过去。
有人靠近了蔺凭川，纷乱的脚步打断了凝滞的空气。
“蔺总。”徐元靠近时，一阵心惊胆战。
蔺凭川面朝着海面，置若罔闻。
徐元鼓起勇气，又喊了一声，“蔺总！”
面前人猛地回过头来，眼神凌厉似利剑。
徐元跟随蔺凭川多年，从来没有见过面前人这副模样——
浑身笼罩着暴戾和低气压，眼底一片血色，迫人的气势让徐元双腿一软。
他内心不禁暗自叫苦，斟酌着如何说出接下来的话。
硬着头皮，他不得不上前一步，递上密封的透明袋，几乎不敢与对面人对视。
“蔺总，搜救队找到了这个……”
那里面是一片片支离破碎的带血衣物，触目惊心。
蔺凭川被那刺目的红色戳的双目生疼，仿佛要看穿一样看了半天。
少顷，他声音喑哑，“这是什么意思？”
徐元连气也不敢踹一下，低声道，“搜救队说，落水处有一片暗海水流急，礁石多，若人被卷过去很难获救……再加上谈小姐当时身体虚弱，不容乐观……”
话未完，却已在不言中。
蔺凭川呼吸越来越沉重，身上散发出越来越多的寒气，好似要冻住周围一片。
徐元顿了一下，咬牙说出最后结果,“根据搜救队以往的经验，凭借这些衣物，基本可以判定——人已经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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