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念头冒出，仅仅一瞬，又被我埋进了思绪深处。
我当然知道，我是没有立场提问的。
此时的车内十分寂静，司机安静地仿佛并不存在，蔺凭川也只醉心工作，唯有轻微的空调声向我彰示着存在感。
身上的湿意慢慢蒸发，愈发令身体的暖意流淌而去，我开始感觉到阵阵发冷。
我拢了拢外套，试图封锁住暖气，让微微发抖的身体平静下来。
“打开储物盒。”忽然，一道男声传来。
我抬起头，不明所以地望着蔺凭川。
他终于瞥了我一眼，但不是跟我对话，而是吩咐司机，“里面有毛巾，取出来给她。”
司机应声，因为在开车没有回头，歉意地对我说，“女士，您座椅下面的储物空间已经打开了，麻烦您自己取一下。”
“啊……哦，好的。”
按照司机的话，我取出了一条干燥柔软的毛巾，它轻柔得像一团云朵，一下子吸走了我手心的雨水。
除此之外，我还在里面找到了一只充电宝，便自觉地给手机充上了电。
擦拭完脸颊和发梢的雨水，我将毛巾攥在手里，指尖感受着织物的细腻触感，整个人轻松了许多。
承了蔺凭川这么大的人情，我忍不住无声叹了口气，感觉腰板都不够硬气了。
几分钟后，我关机的手机发出滴滴一声响，亮着屏幕重新开机了。
不一会儿，弹出了姜丰睿的消息，他告诉我他已经到单位了，问我有没有回到所里。
我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出了几个字，本来打算如实说，想想又删除了，重新编辑。
【已经到了，放心。】
在我按下发送键的同时，后座另一端的男人蓦然停笔，合上了平板。
停顿了好久，久到我以为他要拆穿我的谎言，却不料他扔下一句平地惊雷。
“孟星，几天前的钢琴鉴赏会里，有没有你？”
我没想到蔺凭川会问这个，愣了一秒，接着很快意识到，我的反应就等同于无言的回答。
男人抿着唇，眼尾低沉，每每他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就代表心中不虞。
“我妹妹的事情，是否也有你的手笔？”
消化了两秒钟，我明白了他的意思。
“蔺总，你以为如珏小姐爆出的那些新闻，是我搞的鬼？”
他冷淡嗤笑，“事实不是如此吗。孟星，你针对我没问题，但要把主意打到如珏身上，我不会放过你。”
良久的静默之中，我终于可以自问自答，解决刚刚的疑窦。
原来蔺凭川喊我上车，不是日行一善，而是来兴师问罪了。
略带嘲讽地微微一笑，我不卑不亢地发问，“蔺总，您真的以为，那些报道是在胡说八道吗。”
“还是你在故意视而不见，捧着你妹妹纯洁无瑕的假象，自欺欺人呢？”
蔺凭川阴沉盯着我，瞳孔里正隐隐升起新一轮的风暴。
我并不怵，当着他的面，拿出了手机。
“如果不相信，你自己看。”
我给他看的，当然就是那段在洗手间里非正常拍摄的画面。
蔺凭川盯着屏幕，我便“欣赏”着他的表情变化。
当见到蔺如珏露出真实的、罕见的残忍微笑，口中吐出那些阴鸷冷血的话语……蔺凭川露出了一丝隐忍的痛苦和挣扎。
凭借短短一秒钟，我就看懂了——
我虚无地哈了一声，“原来你一早就知道啊。”
如果不是早知道蔺如珏的所作所为，男人不会流露出那种无力、而又抗拒的神情。
蔺凭川很快藏起了一切，答非所问地说，“你要什么。”
我不理会他，任由他将我认作是卑鄙的要挟者，固执地追问，“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阻止？你放任她，纵容她，和助纣为虐有什么区别？”
他强硬地重复，“我问你要什么！要什么条件，你才会将这段视频彻底销毁！”
我盯着男人的眼睛，感受到他像冰刃般无情的视线，终于慢慢合紧了唇。
原来，他还是没变。
在蔺凭川心底，他随时准备着为蔺如珏豁出一切，不辨是非，麻木不仁。
我忽然觉得很可笑，自己居然还会问这些多余的废话。
“蔺凭川，你真让人失望透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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