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程蝶觉得自己鬼迷心窍了，“你是喜欢我吗？”
暖风吹过，吹落了空中的雪。繁星入尘，原野的风刮在两个人之间，刮乱一波碧水。
千血薄唇微启正打算说话，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插了进来。
“我怎么晕过去了，”趴在地上的归寒突然抬起头，四周看了一圈后幽怨地说，“君上，你又砸我。”
程蝶觉得自己太阳穴突突地跳，深吸一口气躺下去，继续抬头看星星。
归寒凑到她脑袋前，“程姐姐，刚才我们说到哪里了？”
程蝶懒得理他，归寒聒噪道，“程姐姐，你怎么不说话。”
“程姐姐……”
“你可闭嘴吧。”程蝶骂道。
归寒被噎了一嘴，有些委屈，他这么久以来跑前跑后的，虽说经常把事情办砸，但到底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归寒蹲在一旁揪地上的草，不再说话。周围突然安静下来，程蝶倒反而心有些乱了，从草垛子上猛地坐起身。
归寒吓了一跳，由下往上看着程蝶。
程蝶眼中有着火光，“刚才说到，你为什么要劫我。”
“我……”归寒抖了一下，颤着声音问身后的千血，“我为什么要劫她呢？”
千血瞟他一眼没说话，明显不打算救场。
程蝶吐出一口浊气，重新躺下，翻个身不再看归寒。
第二日，千血让归寒按照昨天的方子抓来很多野兽，熬制出一锅难以下咽的血汤，三个人一起喝下四碗。
虽说这岛屿远离人烟，一切都是最原始生态的样子，但程蝶却没觉得无聊，因为千血会领着她和归寒到处逛。
这座岛上的东西大部分程蝶都是从来没有见过的，蓝蝶翻飞其间的神树，闪烁莹白光芒的仙石，还有摆尾甩出七彩祥云的锦鲤……
但也有凶猛的火鼠和张牙舞爪的彭候。
看程蝶一脸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归寒取笑，“程姐姐，你怎的现在这么土鳖了。”
程蝶问千血，“这些都不像是皇朝应该有的生物啊，你是怎么找到这处地方的？”
且这里明明有雪飘落，却又温暖如春。
千血施了个咒术，天空中飘下淅沥小雨落在他们面前的神树上。
归寒插嘴，“它们早已经灭绝了，现在这座岛上的是世间仅留下来的。”
是世上仅有的了？那为何会是千血来照看呢。
千血看向神树中翩然起舞的荧光蓝蝶，低声说道，“这座岛叫八月岛。”
“为何是八月？”按照程蝶的了解，皇朝对月份的记载方式应当还是处于干支，并无具体的月份一说。
归寒也好奇问道，“是呀，为什么叫八月呢？”
他记得当初千血领他来的时候，世间已经大变样，混沌一片的天空中满是闪电和闷雷。
那时千血浑身都是血，碧眼不复光彩，苍苍白发取代了乌黑如丝。
往生不复的海洋间，雪山不再，千血便是那刻告诉他，这座岛叫八月岛。
千血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八月岛不是我找到的，我不过是代为照顾罢了。”
语气之中带了眷顾之情，这还是程蝶第一次看见千血脸上出现这样的神情。
归寒没有再问，激动地拍着程蝶，“程姐姐，若是运气好，晚上的时候会有很好看的百鸟朝凤呐。”
“还有凤凰？”程蝶问道。
归寒思考了一阵，“好像也不能算是凤凰哦，朱雀吧那是。”
“青鸾。”千血低声说道，开始往回走。
归寒跟在千血身后，“这么急着回去吗？我们不再逛逛了？”
千血看向程蝶，询问，“想看青鸾吗？”
“好看吗？”程蝶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假装没有那么感兴趣。
千血也不拆穿她，低声轻笑，“好像女孩子是挺喜欢的。”
“女孩子？你还认识别的女孩子？”程蝶皱眉问道，语气有些不快。其实她是想问你还和别的女孩子看过青鸾？
归寒一脸震惊地看着程蝶，虽说千血一向对程蝶都要比对旁人亲善很多，但他还是头一次听见别人用训孩子的语气同千血说话。
果不其然，他看见千血顿住了脚步，只不过凌厉的五官出现了那么一丝迷茫，“我确实是认识挺多女人，但若说女孩子，并不多，”看着程蝶，“你生气了？”
呵，程蝶被气笑了，“没兴趣，不想看。”
说完就越过千血往前走了。
归寒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等程蝶走远，他悄声问道，“君上你还认识很多女人？我怎么不知道。”
“山上的不全都是吗。”千血皱起眉头，搞不懂为什么归寒会有此一问。
归寒回忆了一下山上的“女人们”，缩缩脖子，“那应该不算吧。”
千血跟在程蝶的身后往前走，低声说道，“为何不算。”
“我听说，女人都是肌肤如水，媚眼如丝，看你一眼你便酥了魂，”归寒科普道，“山上的那些，怎么能算呢？”
千血不是很信，质疑道，“我怎么听说，女人是腰细腿长，眼大高鼻梁呢，你说的是女孩吧。”
“不对，”归寒摇头，“肯定不对，我是从戏园子里听到的，风林也是这么给我讲的，君上你从哪里听说的。”
千血不再看他，有些想不通，又问道，“那女孩是什么？”
“我听风林说，女孩是天真烂漫，活泼洋溢，看你一眼你便觉得生机盎然，”归寒突然顿悟，“君上您方才说我说的女人是女孩，看来你曾经酥了魂啊……”
“你闭嘴吧。”千血扶额，有归寒在他真的是几百年没有过清静日子。
看向前方不远处的程蝶。若归寒说的是真的，那他认识的女人便只有一个，他认识的女孩，也只有一个。
太阳落山，黑夜笼罩在天空，程蝶在八月岛上找到了一处温泉，跟千血商量，“我好像已经挺久没有洗过澡了，浑身粘腻不是很舒服，我能不能去泡一会温泉呢。”
归寒准备着晚上要吃的烧烤食材，激动说道，“对对对，这里的温泉也能疗伤，走，程姐姐我们一起泡！”
千血一个石块丢到归寒脑袋上，归寒疼的嗷嗷叫，“干什么！为什么打我！”
千血把肉串在木签子上，对程蝶说，“可以，不要离我们太远。”
程蝶乐呵呵地去了。
烟雾环绕飘荡在水面上方，头顶的月亮投洒下一片月光，温婉宜人。
千血抬头看着深蓝色的天空，伸出手掌，细小的莹绿色光亮从他掌心飞出飘向那片温泉。
程蝶脱下衣服跨入水中，身上的伤口早已结痂脱落，留下淡棕色的印记。
数日来的疲惫驱散开，暖气蒸腾在脸颊上。
这时程蝶看见了一些光沫飘来，绿色的荧光仿若萤火虫，盘旋在泉水之上，飘摇在她的四周。
程蝶微微一笑，闭上眼睛。
突然，从黑暗的树林里窜出一道黑影。是昨日的那只英招，只不过它熄灭了自己身上的火焰。
程蝶赶忙拿起放在岸边的长剑，英招发出一声嚎叫面目狰狞着向程蝶扑来。
串完签子坐在不远处的千血极快地站起来，归寒尚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千血已经不见了身影。
英招离程蝶越来越近，眼看着即将得手，它得意地仰天长鸣，周身火焰又重新燃烧起来。
程蝶眼中闪过狠辣之色，手中长剑蓄势待发。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出现在她的面前，绿光一闪，英招就被千血徒手割了喉。
停在半空的英招一脸震惊地看着眼中满是血红之色的千血。
几滴鲜血滴入清澈泉水中，逐渐晕染开来，成了一朵朵淡色梅花。
闪着金光的翅膀失去色泽，英招最终化为红色飞沫消散开来。
千血立于泉水之上，背对程蝶，一切不过眨眼之间。
归寒跟上来，喊道，“怎么了？怎么了这是？”
浑身赤裸的程蝶往水下缩了缩，一个石块从归寒身后飞起，砸到他脑袋上，归寒又晕过去了。
不知是水雾还是那些绿色荧光的作用，程蝶觉得眼前的世界有些童话。而站在童话世界里的千血不曾回头，墨色长发随着暖风飘荡着。
就在程蝶怀疑自己会不会是在梦境的时候，她听到了一声清脆的鸣叫，回旋婉转，一只蓝色的鸟拖着长长的羽翼出现在天空中。
仿若烟花绽放，点亮了这片星空。身姿优雅，飞跃间皆是难以言说的柔美。
程蝶都要忘记了呼吸。
等这梦幻之蓝消失在天边的时候，程蝶轻声开口，“这便是女孩子们都很喜欢的青鸾吗。”
千血回头看着水中的程蝶，程蝶不声不响任他打量，千血低头轻笑着摇头。
离开前他低声说，“东西准备好了，出来吃饭吧。”
许是千血砸的那一下比较重，第三天清晨的时候，归寒才醒过来。而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千血让他快去打些药材原料回来。
归寒撂摊子不干，“我都看见了！地上有青鸾的羽毛！你们昨天背着我看青鸾就算了，大清早就指挥我！”
千血躺在草垛子上幽幽说道，“怎么，你不想回去了吗。”
看归寒脸色变了一下，千血无奈道，“还有两天，你少给我惹点麻烦，回去以后随你折腾。”
归寒喜上眉梢，“真的吗？京城随我怎么做都行？”
程蝶在一旁静静听着，千血叹气，“随你，但也别太过分了。”
归寒撸起袖子，“有君上你看着，我能怎么过分。”但有了千血这句话，他的拘束定然也能少很多。
“我们接下来要回京城吗？”归寒走后，程蝶问一旁的千血。
千血点头，“树七楼你已经回不去了，跟着我们去京城吧，”看程蝶面露难色，千血说道，“你是为了光洞才会留在树七楼吧。”
程蝶抬头看他，“你怎么知道。”
千血唇角带笑，“我对光洞的事情也很感兴趣，跟着我，我可以不让你去做杀手，只负责光洞一事，你看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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