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寒的视线在千血和程蝶身上来回扫视，不是很放心地把手中小蒲扇塞到程蝶手里，“那程姐姐你帮我摇一摇。”
程蝶伸出手正打算接过蒲扇，那把扇子就一转落到了千血手里。千血坐在小板凳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缓缓摇着。
归寒睁大眼睛，忍不住吐槽，“偏心！”
哼了一声后怒气沉沉地出去了。
程蝶也搬了一把小板凳，坐在千血旁边，闻着清香草药，看着千血的细长手指上表皮粗糙，“为什么，你会这样？”
千血有些疑惑，“因为我想和你单独呆着？”
“我是说，”程蝶嘴角抽搐，“为什么你会是现在这个模样。”
千血答得很快，“因为去了光洞，”苦涩笑道，“旁人进不了光洞，我虽说能进，但是出来以后就会是这个模样，还会法力失控。”
手间轻轻晃动着扇子，“你那天也见到了，若不是把寒风石吸进体内，我很有可能就会把归寒还有你给杀死。”
说完捂着嘴轻轻咳嗽。
“那......多久会好呢？”程蝶小心询问。
千血叹气，抬头看入程蝶的眼中，“应该会很久。”
草药的熬煮声回荡在房间里，程蝶感到了从身旁千血身上传来的阵阵寒意，“我打算，离开皇朝了。想要把这个程蝶留在你这里，你看可以吗？”
千血点头，“可以，但是为什么不让她在树七楼呢？”
如今树七楼枝繁叶茂，缁涸应该能给她更多的保护。
程蝶很是头痛，“她和苏华，也就是我认的那个假弟弟之间，有些不太对付。而且，我觉得这个程蝶好像还挺喜欢你的。”
千血低头浅笑，“在你看来，谁都喜欢我。”
程蝶回想着千血正常时的样子，觉得这话应该也不假。犹豫片刻开口，“我走了以后，恐怕还会出现新的光洞，我会尽量去想办法阻止，你就别……”
千血绿色的眸子看向程蝶，“我知道，我不会去逞强进光洞的。而且你不在，光洞无法打开，我也进不去。”
若不是因为进不去，他恐怕早就会进到光洞里面，且被光洞给吸了个干净。
程蝶满意地点头，想到了另外一件事，“云楚他，是不是把以前的事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看他自己选择了，”千血站起，从一旁的柜子上拿起一盘糕点递给程蝶，“他可以忘记，也可以想起。”
看程蝶满脸疑虑，千血解释道，“按照常理来说，是应该忘记，不过我把那位姑娘的魄和我的一部分法力放入了他的体内。”
“所以，若是云楚心中是愿意的，他就可以想起来？”程蝶咬了一口糕点，觉得味道很是不错。
“嗯，但是好像大部分人都更愿意有一段新的人生而不愿意想起那些过往，”千血把砂锅从火上端下来，倒入碗中，“云楚和那位姑娘若是能度过这一关，还会有很长的日子过。”
程蝶懵懂地看着千血行云流水的一套动作，有些恍惚，“我还有一事想问。”
“君扇吗？”千血侧头询问。
程蝶答道，“是。”
“君扇去飞鸣谷，是得到了缁涸的指示去探查机密的，”千血勺子轻轻在药碗里搅动，“飞鸣谷同我有些渊源，我便拦了拦。”
千血极快地看了一眼程蝶，“我可是手下留情了的。”
程蝶点头，她相信他确实是没打算真的要君扇的命。
程蝶看着千血的白发折射着窗外射进来的阳光，莫名显得很有仙气。
“诶，你现在这个样子哦，”程蝶扶着下巴，“特别像太上老君。”
千血喝药的手顿住，程蝶继续讲，“太上老君就是天上掌管炼丹炉的一个老神仙，仙气飘飘同你现在就有几分像。”
看千血一动不动盯着她，程蝶觉得自己说错话了，连忙道歉，“对不起，我不该用这个去开玩笑的。”
以别人的伤痛来寻乐，她实在是错的离谱。千血笑道，“没事，我只是以前也听人这么说过，想起来了一些往事罢了。”
程蝶吃惊道，“竟然还有人也见过你这个样子？且还说你像太上老君？那我可真的要找机会同这个人认识认识了。”
“有机会的。”千血轻笑。
程蝶在秋府又停留了几日，一直想问风林的事，但却一直没能找到合适的机会。
她启程去飞鸣谷之前，千血把归寒交给了程蝶，“你同她一起去一趟飞鸣谷，正好去了以后把谷内的事情料理一下，再把程蝶给接回来。”
归寒不是很乐意，“我不想去，飞鸣谷里是一帮迂腐不堪的人，没意思的很。”
千血循循善诱，“你可以把飞鸣谷给收拾一通，你不是一向都很喜欢这些事。”
看归寒眼里闪过了一些亮光，千血接着说，“且若是把程蝶接回来了，你以后就可以少干一些活了不是，她若是自己回来找不到路......”
“我去，我去我去，”归寒一脸开心地点头，但又忧愁了起来，“可我不在京城，谁来照顾您呢？”
千血眼神淡漠，似是觉得这个问题很可笑，“你在想什么呢，你送程蝶去，再接她回来，左右不过是一天的时间而已。”
程蝶默默低头，觉得千血奴役人的本领也很高。
她和归寒离开秋府以前，千血站在雪地中，脸上有丝担忧，“我以前，是一个比较凶残的人，你若是......”
程蝶心中有些奇怪，“怎得还有人这么形容自己。”
千血笑道，“因为我现在很有自知之明。”
程蝶觉得这个话题很是奇妙，“为什么会提起你从前呢？”
千血看着她，终是摇了摇头，“没什么。”
他曾经虽是荒唐残暴，但到底，也被驯服成了现在这样的人，若是她，那便应该没什么问题。
皇朝的雪依然纷纷不停地飘落，程蝶行走在这世界里，看着破损的归云阁，耳边淡淡回响着歌女的轻柔声音。
朝歌夜弦，衣裙飘摇，苍茫白雪任逍遥。
（《朝歌夜弦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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