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狗胆包天
海参崴能查账，是因为无论怎么查，都查不到米哈伊尔和达莉亚身上，他们最多识人不明，不会在财务上出问题。
车里雅宾斯克如果要查账，那牵扯面就太广了，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发配西伯利亚呢。
关键不是查不查，而是能不能服众。
乔治这里，不管是米哈伊尔出问题，还是达莉亚出问题，乔治都会一查到底。
圣彼得堡这边大公都挪用公款了，却并没有得到任何惩罚，所以吃点喝点，采购的费用高一点，工程的进度慢一点那都不是事。
还是那句话，帝国自有国情在此。
尼古拉也知道俄罗斯的情况，所以他痛苦万分。
“乔治，难道我们就没有任何办法吗？”
米哈伊尔是尼古拉的爷爷，尼古拉不会痛下杀手，他从小就是这样的人，重视感情。
可尼古拉是帝国的继承人，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帝国乱象丛生，什么都不做。
“有的。”
乔治有办法让尼古拉满意。
治不了大公。
还能治不了苍蝇吗。
西伯利亚大铁路需要采购的物资极多，质量自然也是参差不齐，前段时间发生的食物中毒事件，充分证明管理的混乱。
委员会在食物中毒事件发生后，对事件原因进行调查，发现是因为工人的食物中出现了有毒的蘑菇，所以才造成食物中毒。
这件事并没有后续处理结果，因为蘑菇是工人自己采摘的，蘑菇汤也是工人自己炖的，摘蘑菇的和吃蘑菇的都已经毒发身亡，所以也就没有人需要为此负责。
所以事件的调查结果就是：工人自己找死。
也行吧，总算不是自杀。
让乔治惊讶的是，所有人都接受了调查结果，随后这件事就画上句号。
“修筑铁路的工人为什么要自己采摘蘑菇炖汤，难道是他们吃不饱吗？”
乔治是擅长找茬的。
“可能是他们嘴馋——”
维特的回答很俄罗斯。
“嘴馋？呵呵，真好笑，工人辛辛苦苦工作了一天，下班之后不是休息，也不是娱乐放松，而是跑到野外采摘蘑菇炖汤，你觉得‘嘴馋’这个理由，可以解释这个行为吗？”
乔治能理解为什么会有这个结果。
但是不接受。
人死不能复生，死就死了，活着的还得活着，所以事故的调查结果必然是工人嘴馋。
乔治无法接受是因为，这个结果并不是官方给出的，而是调查结论。
如果调查结果牵扯到极高层面，委员会为了掩盖事实真相，保全某人的脸面，将事故原因归咎为工人嘴馋上，乔治也无话可说。
别觉得乔治是徇私枉法，想想俄罗斯帝国的最高统治者是谁，就知道乔治为什么无话可说了。
俄罗斯帝国的所有事，如果一层一层往上查，最终都是沙皇兜底。
乔治和尼古拉也跑不掉，谁让他俩一个是负责人，一个是副手呢。
调查组给出这个结论，这就是将尼古拉和乔治当傻子糊弄了。
“乔治，工程后勤物资，是保罗叔叔负责的。”
尼古拉也知道这个结果很荒唐，但是他无可奈何。
“保罗是否知道这件事？”
乔治头大如斗，保罗是他哥。
“保罗叔叔已经保证，不会再有类似事件发生。”
尼古拉连爷爷都不动，更不会动更亲密的叔叔。
“所以，调查人员是保罗派出的，是吗？”
乔治的问题让尼古拉无法回答。
“遇难的工人是否得到足够的抚恤金？知道这件事的人有多少？影响力是否已经消除？有没有人利用这件事借题发挥？事件的直接相关责任人是否受到惩罚？如果再有类似事件发生，那么是否还是只需要一个保证，就可以全身而退？”
乔治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尼古拉面红耳赤，一个都答不上来。
“公爵，这件事的责任不在殿下——”
维特主动为尼古拉辩护。
“不，尤里，我确实有责任，我辜负了工人的信任，是我不好。”
尼古拉真没推卸责任的意思，他想把事情做好，做到完美，但是——
“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的意思是，如果我们要保证工程进度，那么最起码，我们得把不合适的人，调离我们这个团队。”
乔治也不是要把叔叔和哥哥发配西伯利亚，当个闲散王爷不好吗？
人贵有自知之明，既然不想做事，那就不要占着茅坑不那啥，把职位让给有能力，也愿意做事的人。
帝国每年给大公们的俸禄够多了。
大公们还有兼职，有封地收入，有商业利润，有银行利息，何必打工人伙食费的主意？
当然这也未必就是保罗指使的。
但既然出了这么大的事，就不能区区一个自罚三杯就全身而退。
俄罗斯的人口很多。
可也不能这样随意浪费。
“调离的话——荣誉——”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尼古拉还在担心大公们的荣誉受损。
这也不仅仅是大公们的荣誉，同时也关系到王室，帝国的荣誉。
“调整委员会的分工吧，原则上委员会委员不再负责具体事务，他们依然是委员会委员，但是仅此而已。”
乔治可以让步，但是原则和底线不能突破。
尼古拉犹豫不决。
“尼基，我知道你重视亲情，但伱更不能让那些忠于你，忠于帝国的人失望——尤里，我说的对吗？”
乔治给维特一个眼神。
“是的殿下，你不能让那些爱你的人失望。”
维特明显比乔治更会说话，难怪爬的这么快。
几年前维特还是私人铁路公司的总经理，现在已经是帝国交通大臣，西伯利亚大铁路委员会委员。
乔治在军方爬得快是因为有身份加成。
维特是全凭自身能力。
“是的，我不能让那些爱我的人失望——乔治，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尼古拉终于坚定信心。
乔治在大铁路委员会内并没有具体分工。
这并不是乔治没有任何权力，而是乔治什么都可以管。
技术上的事乔治不管，也不懂。
会技术的人，归乔治管。
尼古拉调整委员会的时候，乔治来到彼得堡交通工程学院，这里是俄罗斯帝国铁路工程师的摇篮，西伯利亚大铁路沿线各个路段的工程师，大多都毕业于彼得堡交通工程学院。
交通工程学院院长，就是挪用经费的米哈伊尔。
米哈伊尔只是挂名，交通工程学院的实际管理工作是由副院长瓦斯特洛夫负责。
西伯利亚的条件很艰苦，工程师们任务繁重，他们忍受着疾病和危险的侵袭，不辞劳苦奔波在西伯利亚荒原，居功至伟。
“我们从进入学校的第一天起，就被告知要为帝国服务，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瓦斯特洛夫很高兴，乔治没有空手上门，一上来就为交通工程学院捐款10000卢布。
“我想知道，工程师们在工作的过程中，有没有什么困难？”
乔治不找官员，和官员相比，这些技术人员更纯粹，更容易获得真实信息。
“那可就太多了——”
瓦斯特洛夫直言不讳。
亚三登基后，对帝国高等学府进行整顿，收回高等学府的自治权，派出官员对高校进行管理，加强对学生的思想控制，引发教育界人士的不满。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瓦斯托洛夫抓住机会向乔治诉苦。
“西伯利亚的环境太危险了，我们学院派出四十多名教师和学生前往西伯利亚，短短三个月内，就有一人病死，一人掉下悬崖摔死，一人失踪，一人残疾。”
“失踪是怎么回事？”
“可能是被狼叼走了，也可能是被熊吃掉了，唯独不可能是走失。”
瓦斯托洛夫无比愤慨。
“难道没有安保人员随行？”
乔治记得委员会有这方面的规定，工程人员在前往野外勘探或者施工的时候，必须有安保人员随行。
“您可能不知道，我们工程师，需要贿赂安保人员，才能得到安保人员的保护。”
瓦斯托洛夫的话让乔治火冒三丈。
“到底怎么回事？”
乔治想看看，是谁这么狗胆包天。
瓦斯特洛夫将乔治请入会议室，让人叫来因为摔断腿不得不截肢的康斯坦丁。
“我们的工作时间并不固定，有时候在野外要连续待一个星期，所以有时候我们就不得不——”
康斯坦丁欲言又止。
“不得不什么？”
乔治追问到底。
“不得不为安保人员准备一些小礼物，换取安保人员的保护，否则他们的工作，难免会有遗漏。”
康斯坦丁的话让乔治皱眉。
这事吧——
就很难定性。
如果是不太值钱的小礼物，那么完全可以归类为正常人际交往，只要不是主动索贿，乔治就无法追究到责任人。
乔治自己就是军人，对于安保工作很熟悉，即便最出色的安保人员，也难免会百密一疏，否则沙皇就不会频频遇刺了。
沙皇接受的，是帝国最严密的安保。
工程师的安保人员，肯定没到近卫军这个级别。
所以就算有意外事故发生，也很难追究安保人员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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