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女子而言，及笄并不是件小事，及笄了，便意味着长大了，可以嫁人了。
想着女儿及笄不久之后便是婚期，季敏心中复杂得很。总觉得时间过得太快，好像片刻之前，女儿还尚在襁褓之中，这眨眼间，就已经快要嫁人了。
在作为长辈的季敏眼中，唐敬言是不如何润清的，但对比柳荣贵，唐敬言却是要强得太多了，至少他有护住妻小的能力，且有男子应有的担当。
“收拾一下，咱们出趟门。”
柳欣妍近来的日子过得特别简单，陪元宝玩，等着唐敬言来。因为有时候唐敬言会提早过来，怕他来的时候扑空，所以柳欣妍基本不出门。至于季敏，要在家照顾柳荣贵，近来也几乎不出门，连一日三餐的食材都是托隔壁蔡大娘代买的。
“出门？出门做什么？”
季敏伸手摸了摸柳欣妍的发髻，固定发髻的是再简单不过的木钗和发带，“要不是蔡大娘提醒，娘都没发现，你这也太素净了。”
蔡大娘家的情况比柳家还不如些，倒不是他们家的男丁也和柳荣贵一般不上进，尽会败家，只是蔡大娘家和大多数人家一样讲究多子多福，这人口多了，自然要先保证温饱，至于首饰什么的，是在能吃饱穿暖还尚有余钱的前提下才会考虑的。
柳欣妍抬手摸了摸那根瞧着不显眼其实很合她心意的木簪，虽然可能瞧着不值什么银子的模样，但那是唐敬言亲手做的。唐敬言刚开始动手的时候，她和元宝都以为那是他弄给元宝玩的。
“素净点儿也没什么不好的，不论是金钗、银钗都太重了，压得脑门疼。”
季敏被她这话逗笑，“一根两根的，能重到哪里去？”
一根两根的确实不算什么，多了可不就重了吗？多的时候，脑袋都有点儿抬不起来了。
按照柳欣妍的本意，首饰是越简单越少越好的，但她嫁的人是唐敬言，太多的妇人，他们的男人比不过唐敬言，她们就想在这上头赢她，好像赢了她，她们的夫君就算赢了唐敬言一样。
不想让人误会唐敬言小气，苛待她这个发妻，有那么一段时间，柳欣妍的脑袋和脖子算是遭了大罪的。当时她也不知道是脑子里头哪根筋搭错了，别人金光闪闪的，她就要更金光闪闪，也不管同时戴那么多金钗，金簪，金步摇的，看起来有多蠢，反正只尽力往脑袋上用。
后来是因为什么原因才改回来的呢？柳欣妍面上闪过一丝疑惑，脑袋又开始闷闷地疼了起来。
见柳欣妍伸手按住了上回被她打的地方，季敏紧张、愧疚得不行，“妍妍，怎么了？可是头又疼了？快，娘先扶你回屋去躺着，然后娘去找大夫。”
“娘，我没事。”听她娘说要找大夫，柳欣妍只觉得嘴里泛起了一股子苦涩味道，那位老大夫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每回她醒过来，都觉得嘴里特别地苦。
“我就是一想到金钗就脑门疼。”
“别胡说八道！”季敏认定柳欣妍是为了替她省银子，这才假装说不喜欢金钗的，“娘身边确实没有太多银子，但给你买根金钗的银子还是有的。妍妍啊，你马上就是大姑娘了，做娘的也该给你打扮打扮了。”
“娘，我是真不喜欢。”柳欣妍看了眼家中所谓的库房，里头收着唐敬言那天送来的聘礼，刘媒婆唱礼单的时候她听了两句，其中并不乏金银玉器，若她真当喜欢这些，便是现在拿出来戴上，唐敬言也不会说什么，大约还会高兴。
想着唐敬言会高兴，柳欣妍开始十分认真地考虑，要不一会儿就从里头挑两根细的出来簪上。
顺着柳欣妍的目光，季敏也大约明白了她眼神之中的意思，“那不一样。”
“娘，敬言既然送过来了，那些东西就是我的了。您好好看看女儿，女儿的脑袋瓜这么秀气，用太多首饰是不是反而显得俗气了？至于您的银子，还是留着吧，元宝还小，以后要用银子的地方还很多。”
“我们家虽然不如唐家富贵，但也不是贪图女儿聘礼的人家。这些聘礼，他们怎么送来的咱们家，你出嫁的时候就怎么给他们带回去。就算以后这些都是你的东西，你现在也不许拿出来用，听到了没？”
柳欣妍最后还是被季敏带出了门，不过这回除了添置首饰之外又多了个理由，据说越是家大业大的人家，越不喜欢新媳妇到处乱窜，换而言之，柳欣妍出嫁了之后可能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出门了。
到处乱窜？柳欣妍捂了捂脸，她那还不是因为要顺着他们家宝宝吗？
珍宝轩中，唐敬言面色柔和，似是很满意手中新做出来的首饰。应唐敬言的要求，琼娘重新改了浇注金钗的模具，本来纤细的金钗变粗了不少，这样一来，唐敬言的一锤子下去，并不会将之锤成金片，瞧着倒是和琼娘的手艺相差不远了。
林枫看了眼自己手中的半成品，再对比了一下唐敬言手中的成品，小小声道，“大，大人，您那个……”唐敬言目光一扫，林枫到了嘴边的话立马变成了，“做得真好。”就是好像有点重？
在唐敬言停下打磨的动作之后，琼娘先是松了口气，想着终于可以把这位执着的大人给送走了。但瞧见林枫手中那个‘小巫’之后，琼娘还是斟酌着开了口，“这位大人，您这回做得确实很不错，不过……会不会太重了点儿？”小姑娘纤细的脖子能承受得住吗？
琼娘想得颇远，脑中已经闪过这玩意被戴上某位姑娘的脑袋之后，她那脖子应声而断的恐怖场景。
唐敬言上下动了动手掂了掂，用一种颇怀念的语气说，“她就喜欢这么重的。”
平心而论，如果有人送她这么大一块金子，她也肯定不会不喜欢，不过琼娘还是觉得她亲手做的比较适合插于发髻之间，而唐敬言做的这个，可以放在梳妆台上当个金摆件，因为实在太实沉了。只盼着，那是个虎背熊腰的小姑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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