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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夏小说网 > 桃李春风皆是笑话 > 第六十七章 坑人的陆师叔
 
在老人离去之后,无所事事的张麟轩并没有忙于去纠结老人话语中所说的,那个属于自己的心中疑问到底是什么,而是选择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拿筷子吃面。按照自家那个圆脸姑娘的话来说,就是天大地大,吃饭最大。遇到什么事先不要着急,吃饱喝足,再做不迟。

一碗素面,吃起来自然无甚滋味,张麟轩便挑选了些酱料放在面中,搅拌均匀之后再吃。一口面,一口菜,再加一杯小酒,张麟轩忽觉自己的梦中倒是很滋润啊,不过让少年唯一感到有些意外的就是,这梦境周遭的景色实在是太过荒凉了一些。残垣断壁,毫无人烟,唯有几只乌鸦相伴,细细想来,甚至有些凄凉之意。

正在吃面的张麟轩忽然冷不丁地想起了一件事,事关修行,不知算不算是老人所说的心中疑问。张麟轩在游历荒原之前,自身修为境界一直处在三境上品,距离更上一层的四境也仅仅只剩下那几薄的一线。若是不出意外的话,三年之内达到四境,其实并无问题。只是因为那场有人故意为之的刺杀以及自家兄长的突然离世,让少年原本顺遂的修行之路,不禁多了些波折。独自去往荒原,游历那一十三处荒原险境,在生死之际,少年用尽浑身解数,艰难求生,少年大部分的修为其实都早在此处就已经被磨灭掉了。不然单凭剑心动摇四字,不至于将少年以儒家之法搭建的修行地基耗损的如此严重,更不至于让当下处境的张麟轩,不得不选择一条将原有的一切都全部推倒,重新再来一次的路。

张欣楠传授给少年修行方法,与当初韩先生为张麟轩选择的修行之路完全不同,甚至可以说是背道而驰。韩先生终究还是儒家弟子,所言所行皆是不免规矩二字,自身修行如此,教导弟子修行亦是如此。他以文字载道,用先贤圣人们的道德文章来帮助张麟轩搭建地基,此举意在让张麟轩完全放弃十方阁那万年来一成不变的修行之法。不过张麟轩之后并未完全以此作为依托,走后世三教百家修士口中所谓的那条“新路”,而是大量地去阅读和向他人请教有关十方阁的修行之法。也就是说,少年自己在以儒家为主,其余百家为辅的地基之上,开始搭建层楼,行登楼之举。

之后,张麟轩去往南疆,来到琳琅书院求学。少年的另一位的恩师则教导他,不必拘泥于世间仅有的修行法门,博采众长,从而最终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这样才最为难能可贵。如今后世修行者眼中的康庄大道,在最初的那一刻其实大都未必如此,指不定就会被他人骂作旁门左道,羊肠小路。

故而在琳琅书院求学之时,那位齐先生只教学问,不论修行。弟子可以去主动请教,但先生从来没有主动去教过,因为先生始终认为,修行之路都是自己一人独自走出来的,他人不该过问太多,也不可随意指手画脚。至于弟子们在各自的道路之上有个什么磕磕绊绊,当先生的自然是能扶便扶,能帮就帮,但同样不会管的太宽,更多的是希望弟子们能够自己摸索出一条崭新的道路。

若是将韩先生的对待修行的态度,比作为守旧与传承的话,那么齐先生对待修行的态度,就是不断地创新与摸索。修行无外乎就是知道和不知道,知道,故而修道,不知,故而求知。一成不变,安于现状也好,不断变革,反复求新也罢,其实并无高下之别,究其根本就是适合二字,张麟轩自己合适什么那便去做什么。

至于张麟轩前段时间碎碎念的便宜师父,那就只有两个字形容他对待修行的态度,随性。这与张欣楠自身的剑修身份其实不无关系。剑修除了与武夫同样注重纯粹二字之外,还要再多上个“随性”二字。剑修出剑,讲究个随性而为,天地之间无拘束。所以绝大多数剑修对待修行的态度,其实都不是特别专注,他们认为只要把自身本命飞剑淬炼的足够好,那么之后一切就都不是问题。破镜什么的,那还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而张欣楠对此大致也是这个态度,他曾对张麟轩说过,其实无论是十方阁的修行之法,还是三教之法,在他眼里其实都一样,所以才会与少年有那一番言论,对于张麟轩当时所说的“不愿走”三个字,张欣楠其实还是有些期待的,他总觉得这个徒弟不一样,或许真会走出一条不同于两者的道路。

想到当时自己与师父的一番豪言壮语,张麟轩不禁笑了一下,然后自言自语道:“还真是年少轻狂。啊呸,臭不要脸。”

由于两位先生以及一位师父的缘故,张麟轩现在其实不太确定自己该如何修行。将原有的一切都推倒,言语看似豪迈,可一旦真正等到要做起来的时候,就会发觉这到底是怎样的难如登天了。修行的本质,其实就是在对于天地元气的如何运用,这就等同于一个厨子,如何把米煮熟一样,除了砍柴烧火之外,你可还有别的办法?

就在张麟轩沉思之时,方才刚刚离去的老者忽然去而又返,脸色瞧着不大好看。

张麟轩询问道:“魏前辈,您这是怎么了?”

老人唉声叹气道:“方才离去,本来是要去接一位跟你同样进入这梦中之境的人,只不过我们才刚见面,那人似乎就想明白了心中疑问,然后就走了。老夫其实好久都没跟人说过话了,这次好不容易一次性来了两个,结果没聊几句,就走了一个,真是郁闷啊。”

老人随即又笑着补充道:“不过还好,你还没走。”

张麟轩笑而不语。

还好?好个屁啊。人家好歹知道自己要问什么,我这现在连问啥都不知道呢,结果您就告诉我走了一个,您确定您不是来给我添堵的?

老人满脸笑意地问道:“你方不方便透露一下,你如今的修为啊?”

张麟轩也没什么不好意的,直接了当地说道:“晚辈如今无境。”

老人不禁皱了皱眉,然后扶髥而笑道:“难怪你初来此地,便能在他人梦境之中奔走,原来是没有境界的缘故。”

在这方天地之中,其实存在着几条极为古怪的规矩。其中之一便是这入梦之人,境界越高,受到的限制便越多,相反类似与张麟轩这样的无境之人,约束便越少。

老者又问道:“我真的很好奇一件事,那就是送你小子来此的人,到底是谁呢,我总感觉我会很熟悉这个人。”

张麟轩这才没有再以言语搪塞老人,反而实话实说道:“其实,晚辈是因为一本棋谱才来到这里的。”

老人忽然神色激动道:“棋谱?!可是草堂集?”

张麟轩点点头,“正是。”

老人恍然,“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没想到竟是那位大人送你来的。”

“前辈认识这棋谱的主人?”

“那可是我武朝的棋圣啊,普天之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老人谈及此处,神色颇为自豪。

“您说的这位棋圣,可是姓陆?”

“正是,正是。此人不仅在棋道之上,一骑绝尘,冠绝古今,更是在修行一事上颇有天赋,据说他还曾去过十方阁问道呢。”

张麟轩心中不禁笑道,没想到我这位师叔还有这么一段风光的往事呢啊。只是一想到,自己有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出不去了,他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陆师叔,您这是坑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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赊月城,城南近郊,有一座荒废了许久的旧书楼,门窗破败,杂草丛生,偶有几只田鼠窜来窜去,亦或是山鸡野兔来来往往,总而言之,不见人影。书楼内收藏的珍贵孤本早已落满了一层厚厚的灰,与之为伴的只有那惨白的蛛网。

今日难得有人推开那一起风时,便咯吱作响的槐木门扉。走入楼内之后,来者点燃一根蜡烛,烛光有些暗淡,摇曳的焰心照映出那人苍老枯槁的面容,清瘦脸颊上照常人少了一双眼眸,原本的位置已然凹陷结疤。

那人将蜡油滴在自己左手手心,微微仰起头,沉声道:“此地不宜久留,速速随我离去。”

风声阵阵,似有鬼魅欢呼。

与此同时,书楼门扉处站着一个中年道人,双手负后,静静地看着眼前人的古怪把戏。

道人忍不住笑道:“你这术法也太不入流了。”

那人缓缓转过身来,似在“盯着”道人。

道人啧啧笑道:“有眼无珠,难怪难怪。”

“为何方才我没有察觉到你?”那人沉声问道。

“你倒是很直接啊。不都应该先问问你是何人,来此作甚吗?你这不按规矩来,我方才辛苦组织的言语岂不是白费了,要不咱们重来一次?你转过去,我退出门外。”道人神色认真,作势就要退出门外。

“何必如此装模作样!”那人有些不悦。

“哎,多说点话,你不就能多活一会儿吗。”道人有些哀怨,“怎么狗咬萧道玄,不识好人心呢。”

那人懒得与道人多费唇舌,手掌反复,直接来了一计阴毒术法。

道人站在原地,一脸笑嘻嘻。

那人倒也果断,直接破窗而出。

道人一脸无奈,道:“你跑了,我怎么办呢,那家伙若是不来,我也就放你走了,可没办法,总要找个借口,让我交差不是。”

道人伸手向前抓去,轻而易举地便将那个已经远遁了数里远的人,给逮了回来。于是道人的手中多了一只黑猫,道人啧啧笑道:“原来不是狗啊,本来还想着你与我家的那只大黄做个伴的。算了算了,还是拎着你去见官吧。你个偷东西的毛贼,你说你偷啥不好,非要偷贫道费尽辛苦,才关在这楼里的亡魂。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你这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啊!可惜,落在贫道手中,还不如下地狱呢。”

道人拎着黑猫,作势走出楼去,迈过门槛,不禁打了个喷嚏,道人不禁笑道:“坑人倒是算不上,就是给的时间确实有点早。不过没关系,你晚点出来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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