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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夏小说网 > 桃李春风皆是笑话 > 第七十七章 众神之主(上)
 
一缕心念,悄无声息地在望尊身上出现,然后以某种类似于修士夺舍的手段,暂时接管这尊远古月神的躯体。

与此同时,独属于月神的那股大道威压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另外一种无法言喻的压迫感,前者犹如萤烛之光,而后者仿佛才是真正的一轮皓月,而此刻张欣楠手中长剑的微微颤动,亦是对二者之间强弱的最好证明。

纵使人间修士强如张欣楠,可是在对方面前,依旧如同蝼一般渺小。此刻的“望尊”其实更应该称为元君,他不经意间所流露出的道韵,似山间清风般柔和,又似涧中流水般清澈,论谁也无法与之相提并论,仿佛他便是那所谓的大道绝顶。世间修行之人何其多哉,心心念念之所谓大道,亦是无穷尽也,但哪怕是放在一起,与之相比,亦不过是山林间的一条羊肠小路罢了。

当下之元君,仅仅是一道心念所化,其修为不过本体之万一,而他所展现出来的大道威压却能让张欣楠手中的三尺青锋微微颤动,可想而知他究竟会有多么强大。

张欣楠一身的剑道气机此刻可谓攀升至顶峰,肆意倾洒之剑气,如浩浩荡荡之黄河流水,顷刻之间,便已然到达了一方天地所能承受之极限,至于当下之元行都已然显露出崩坏之势。

元君神色如常,只是看了此方天地一眼,原本的倾倒之势便荡然无存,然后又看了一眼张欣楠,后者的一身剑道修为便突然间如同被一张巨大的镇剑符所封住,任其修为如何高深,此刻也不得轻易施展。

元君轻轻抬手,两方石墩便各自出现在二人身后,示意张欣楠坐下说话,然后轻声笑道:“别紧张,此番相见,不过是说一说当初未曾聊完之语而已,所以你的一身剑道修为还是暂且敛去为好。”

张欣楠还剑入鞘,神色依旧凝重,所以并未入座,等到元君率先坐下之后,他这才落座。既是一种警惕,亦是一种无声的礼敬。

对此,元君一笑置之,然后说道:“望尊当年擅自离开战场,乃是大罪,依神族律法,理当消磨本源,放逐天外虚空,但念在他看守此地多年,勉强也算有些苦劳,所以死罪可免,然活罪难逃。如今为一己之私,企图染指地界,更是罪上加罪,故而我剥离其半数本源,交由你自行处置,你看如何?”

张欣楠神色疑惑,有些不解,道:“这是何意?”

元君微微一笑,反问道:“你仗剑来此的目的,难道不正是为了惩罚他的所作所为?”

张欣楠摇了摇头,坦诚道:“老不死的欺负人,做师父的,不过是给徒弟出口气而已。至于一尊神祇的功过,我不想管,也懒得管,更没那个资格管。”

元君笑道:“你本可以有这个资格,但你最终却选择了放弃,然后又选择以另外一种极端的方式来推翻神权。对于你们这些地界生灵,有时候我是真的想不明白,原本一句话便可以解决的事情,非要打打杀杀,弄得天地崩坏不可,最后图个什么?是所谓的人定胜天,还是天命由己?其实你有没有想过,这原本的一切就是由你们在做主,而非我这个高高在上的众神之主?”

张欣楠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沉声道:“这里便是远古诸神与地界众生之间最大的不同,亦是我当初拒绝您的唯一理由。”

元君不解,问道:“心者,人之神明,所以具众理而应万事。话说的虽然不错,但诸神又岂是‘无情’之辈?我曾与剑禹讨论过这个问题,想来你也应该清楚。星海之中诞生的诸神其实并不冷漠,所谓神性,无非是对待‘情’之一事更加纯粹而已,是真正意义上的爱憎分明,而全无地界生灵之间的虚情假意一说。对于你口中二者之间的不同,我不是很理解。”

张欣楠解释道:“冷漠也许并非是诸神的本意,但纯粹的爱憎分明会导致诸神永久地视地界众生为蝼蚁,而全无半分怜悯之意。如此纯粹的神性,会导致诸神们对于地界众生的厌恶永远不会改变,并且理所当然地认为区区地界,不过就是无足轻重的弹丸之地而已。那时候的人间,想必您从来都没有亲眼看过,所以我说的不同,并非是要争论二者之间是否有情还是无情,而是神灵对于地界众生的态度,是否能有所改观。

当年被诸神视为蝼蚁的地界生灵,有朝一日竟能遮蔽整座苍穹,其中很大原因便是来自于这种不同。诸神所拥有的纯粹神性,会很大程度上受到其与生俱来的大道本能的影响,例如水火天生相斥,永不相容,所以六司主神之中的水火二神纵然实力强大,却各自为战,不但不会相互援助,反而大战之中,还会相互攻伐,所以很容易各个击破。地界生灵的心性虽然复杂,但这也导致了他们会在某一时刻,不但不会相互攻伐,反而还会联手对敌,如此才是二者之间最大的不同。”

元君点点头,然后笑问道:“若是当初我没有选择袖手旁观,而是选择带领诸神对抗来犯之敌,结局会不会不一样?就像你们十方阁成为羊群中的那只头羊一样,本君去做狼群中的头狼,届时就算狼群内乱不止,但对付羊群,应该不成问题吧?”

在远古诸神与地界生灵之间的那场战争开始后,元君始终如同一个局外人,冷眼旁观,漠视着发生的一切,对于诸神的死亡毫无感觉。也许他眼中的诸神,亦如诸神眼中的地界生灵一般,而纯粹的神性则导致他理所当然地不会产生任何类似于悲伤的情绪,因为他对诸神毫无爱憎可言。

不过在战争开始之前,元君却主动给了张欣楠,也就是当年的剑禹另外一个选择。无需用相互征伐的方式来解决问题,只要他一人仗剑天穹,遁入虚空证道,便可成为与元君类似的存在,届时只需一句话,便可令诸神对地界众生的认知有所改观,甚至可以说成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至于这句话究竟是什么,又该如何去说,其实都没有关系,只要这句话的意思是,天地本为一界,诸神与下界生灵无二便可。届时的所谓爱憎,便会与诸神一样纯粹,大道相近之人属前者,而大道相背之人则属后者,如此便能两者相安无事。

何其简单之举,何其动心之举,试问世间任何之人,可有理由拒绝?剑禹亦曾动心,因为他不喜欢战争,地界各族之间连年征伐,已然让他深恶痛绝,而一场更大,更惨烈的战争若能因此而避免,何乐而不为?

不过最终他还是拒绝了,因为他想为后世留下那种“不同”,而非所谓的纯粹。心性纯粹,于修道而言是好事,但世间便会因此失去其独有的色彩,这是当年的剑禹,或是如今的张欣楠都不愿看到的事情。

被人拒绝之后,元君只是一笑,然后便返回天界,袖手旁观,默默地看着一切的接连发生,直到最终诸神战败,流亡于世间,他也没有要出手扭转败局的意思。等到最后天界彻底崩坏之后,元君便也随之消失,但其实他却一直在期待着剑禹的“回心转意”,所以留了一道心念在此,也是因为算到了日后某人会来,而且十有八九会提到“剑禹”这两个字,从而让心念复苏。

在张欣楠最开始提到剑禹的时候,这缕心念其实便已经醒了过来,只不过他想听听二人都会聊些什么,从而看看如今的“张欣楠”有无资格代替剑禹与自己对话,终究不是同一人,若是相差过大,自然多说无益,好在心性上相似之处极多,所以等到望尊说出“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傻子”的时候,他就悄无声息地反客为主,与剑客张欣楠闲聊,再顺便让望尊直接成为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真正傻子。

等了数千年,无非是想知道还有没有那个可能。

张欣楠并未直言答案,只是随口说了句,“凡事并无如果可言。”

关于此语,也多少有些逃避的意思在其中。至于张欣楠心中的那个确切答案,其实很简单,无外乎一句话。

元君参战,则地界必败。

听到张欣楠的言语之后,元君脸上并无任何喜色,反倒有些遗憾,道:“其实也说不准,毕竟从始至终,你们十三人的那位先生不是也没插手吗?我与他也算同源,奈何各自大道却相背离,所以当真是让人喜欢不起来,但也谈不上厌恶。我们两者之间,其实更像是你们后世人族所说的,旗鼓相当的对手之间的那种惺惺相惜。不过对于他当年不问自取的偷盗之举,我还是深感厌恶的。”

张欣楠一笑置之,算是给某个老头子在外人面前留些最后的颜面,以免让别人知道,哪怕是他的弟子们,其实也很厌恶他那些混不吝的行为。

“您似乎与诸神有些不一样。当年便有疑问,只可惜先生对此不曾给出答案。”

元君笑道:“是想说我的神性相对复杂些?”

张欣楠点点头。

“我并非你所认知的那种神灵,与诸神相差甚多,而之所以成为众神之主,原因其实很简单,那就是因为六司主神都打不过我。星海之中所诞生的最强的六尊神祇都打不过我,所以我便成了最强的神,成了所谓的众神之主,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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