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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夏小说网 > 桃李春风皆是笑话 > 第二十章 有请师兄
 
日出东海,白云浮动,天边微微泛起红光,一阵海风拂面而过,竟是带来些许寒意,李才猛然惊醒,眼神茫然地环顾四周,直到他瞧见一道倩影出现在海面上,这才得以心安几分,然后张开双臂,缓缓躺了一下,口中不由得骂了一句娘,小十三,你可真是为兄的好师弟啊!

满脸疲惫的李才躺在崖畔上一动不动,在肆意地打了个哈欠后,便就此沉沉睡去。若是身眠魂不休,人只会更累。

听着崖畔上的如雷鼾声,海面上的那道倩影竟是不禁扬起了嘴脸,而这份微小的动作她本人却并未察觉,只是觉得好些年都没有瞧见过睡得如此踏实的李才了。

有趣。

站在院中,仰望那第一缕晨辉的鹿衍忽然笑了笑,轻声道:“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这样一来,确实很好。”

酣睡之人本无梦境,但鹿衍却随手送了他一个,算是聊表歉意。

梦境之中,一座二层书楼,一位老人牵着的一个稚童的手掌,前者只是一步便拉着后者来到了藏书极多书楼二层,但老人却并未强迫孩子读书,只是笑容和蔼地说道:“若是有时间的话,可以尝试着翻翻看。”

稚童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然后走到书架前取下了一本名为玄元经的古书,十分认真地读了起来。少年虽是初读古籍,但老人却是应了“温故而知新”一语。

天亮之前,李才于睡梦中重返楼外之境,死水无波的沧渊楼这一日再起惊涛。

“返璞归真,重修大道,春秋一梦,一梦春秋。十三先生的光阴手段果真了的。”

张麟诚推开房门,缓缓走到院中,在多出鹿衍半个身位的前提下,与他并肩而立,二人共同看着日出。

鹿衍会心一笑,轻声道:“东海日出是世间难得不多的美景,今日在此一观,多少还是差了些意思。”

张麟诚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未至东海,故而不曾亲眼见过那日出之景,但却听人偶尔提起过,辞藻华丽,极尽赞美之意。不过仔细想一想也没什么,毕竟我镇北王府的诸多美景,东海也未必全有。按照十三先生的说法,就是差了些意思,而这样的东西想必也不在少数。”

鹿衍笑了笑,轻声道:“各有千秋,不必一较长短。就像天下月色之皎洁,想来也没谁争得过赊月城。东海日出为天下最,也是举世公认,毫无争议的说法。”

张麟诚点点头,并未否认这种说法。因为依照十方阁中的那本山河录所言,除了那座羲和洞天与曦月福地之外,世间日之美景,月之皎洁,东海与赊月城便是当之无愧的此道魁首。

至于二者得天独厚的缘由,自然离不开鲸落万物生一语。据十方阁典籍所载,星辰之神被一剑斩落时,共有五位楼主联手打通去往地界之道,使得这尊星辰之神最后未能回归星海。在其神性彻底消散之前,被鹿衍以某种手段强行融入日月河山,经过漫长的岁月后,终于再次凝聚出神性,不过当这位远古神灵准备对人间发难时,恰好有位灰衣道人从旁路过,一根手指轻轻点出,便将其辛苦凝聚的神性再次打散,并尽数封入东海,再过千年,方才成功演化出一番日升之时的别样美景。凡夫俗子看日出便只是日出,而修道之人看日出,眼中所见则各有不同,如百花齐放,各有芬芳。

这位星辰之神不足十之一二的少部分神性在道人的手下侥幸逃脱,顺“长河”而下,最终止步于赊月城,但按理来说它并不足以支撑起日后的那番月之皎洁,可偏偏还是成就了赊月城独一份的景致。某位亲赴此地,誓要一探究竟的十方阁楼主,最后也不得不败兴而归,一无所获,真乃咄咄怪事矣。

作为十方阁阁主的修曾就此事问过鹿衍,但后者笑而不语,只是伸出手指蘸了蘸杯中茶水,然后在桌子上画了一个圆。

周而复始,循环往复,生生不息,道者,由此趋于圆满?

这是修当时的解释,鹿衍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面带微笑地看着自己先生。

修疑惑不解,遂问道:“莫非是自己这个做先生的,将问题想的简单了?”

鹿衍依旧笑而不语,无可奈何之下,只能不了了之。

念及往事,鹿衍不由得笑出了声,其实当初并非是先生想的太简单,相反则是怹老人家想的太复杂了。

一个圆,谐音一个元,答案显而易见。

元君答少年之问,应少年之请,然后便赊了几分月光,至于将来要不要还,何时还,怎么还,一切都是未知数。

生活不易,小鹿叹气,天生的劳碌命,要费心思量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接下来打算做什么?”张麟诚忽然问道,打断了鹿衍的思绪。

鹿衍如实回答道:“等文庙的消息,然后走一趟天外,把师兄费心思换来的令牌带会来,再然后去趟镇北城,抖两手神通,也好打压一下那群老畜牲的嚣张气焰,以免将来得寸进尺,自以为打下了一座镇北城便可以胡作非为。若真逼我出手,我不介意将整个妖族斩尽杀绝。”

“这算不算泄露天机?”张麟诚轻声问道。

“不算。”鹿衍无所谓地说道,“推演之术所得到的结果往往带有私心,未必就是真正的天心所想。因果一道既简单又复杂,除了元君之外,没人能完全参透。我所言仅是自己的一种合理猜测,不沾任何因果,故而哪怕说的再多,也就仅是闲聊而已。天道即便想出手,也绝对找不到这个机会。”

“十三先生神通广大,着实是令在下佩服得五体投地。”张麟诚淡淡地说道。

鹿衍微微一笑,轻声道:“我就姑且当好话听了。”

张麟诚神色如常,瞥了一眼屋内,问道:“小轩的剑术日后该由谁来教?”

鹿衍摩挲着下巴,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但一时半刻他还真想不出合适的人选。有些久负盛名的老家伙倒是请得来,只不过臭小子是师兄的关门徒弟,更是剑意最为神似的传人,若是修习了别人的剑意,便会有偏离“正道”之嫌。

习剑者,最重纯粹一事,所以吃百家饭长大这种事,大多数情况下都不适合这一类人群。遥记师兄当年曾说过,习百家艺,不如专修一道,于剑者而言,任尔手段花哨,吾唯有一剑,但万物皆可斩。剑术一峰,莫过如此。天下千般道法,若不能一剑破之,便算不得无敌。

收敛笑意,认真持剑的自家师兄到底有多强,鹿衍暂时也说不准。不过鹿衍目前很确认一件事,那就是认真起来的师兄即便在面对亲自坐镇白玉京高楼的那位骑牛道士时,一样稳操胜券。这位道家祖师爷如今所处的高度实在是令人难以想象,他自己的“道”不仅远超大部分十方阁楼主,甚至相较于修而言,也只是一线之隔罢了。清净之人若当真落得清净,那一线便可轻而易举地迈过,至于能否加上“君”字后缀,就看将来有无前人让路了。

道祖自然很强,只不过师兄更强。前者道之深远,后者术之极致,一剑之术破万千道法,故胜之。就剑术而论,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虽然不奢望张麟轩能达到这般境界,但也不可太过差劲,否则将来必然要遭受不小的非议。

鹿衍灵机一动,忽然想到个绝妙的点子,若是能够做成此事,自然一劳永逸,再无后顾之忧。他清了清嗓子,一脸认真地说道:“未来终究还是少年们的未来,而我们这群老东西总一天要彻底放手,所以在此之前,我们若能帮他斩尽大道之敌,那么日后即可人间无敌。”

张麟诚不由得冷哼一声,然后……便没有然后了,这位王府公子径直离开了,似乎是懒得再跟某人胡扯。

待张麟诚离开后,鹿衍不由得笑出了声,自言自语道:“小孩子们打架,做长辈的要么下场阻止,要么在旁静观其变,姑且将此事当作是一场历练,除此之外,又能做啥?一群老不死的家伙,难不成还想着出手拉偏架?活了一辈子,临死前竟是连脸都不要了,莫不是想把人活活笑死。剑术一事,自然要有人教,但我自己绝不能淌这趟浑水,不然日后哪有脸混江湖啊。”

思来想去仍是没个主意的鹿衍,一咬牙,一跺脚,干脆破罐子破摔,直接缩地山河,一念远游至南国某地,一把抓住一个姓薛的男子的肩膀,然后直接将其带回镇北王府,指了指屋子,神色严肃道:“你小师弟现在在睡觉,一会等他醒了,由你来交他剑术,有意见吗?!”

一脸不知所措的薛晨点了点头,又赶忙摇了摇头,磕磕巴巴地回了句,“没……没意见。”

鹿衍拍拍手,然后便大步流星地走开来,接下来师兄弟相认的感人场面,他眼窝子浅,就不看了。常言道,天大地大,吃饭最大,眼下第一要事,便是先填饱肚子!

师叔满脸笑意地去了厨房,而院内只留下一个呆若木鸡的师侄,剑客薛晨,或者说,薛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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