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认知, 一点都没让谢妩觉得有什么不好，反而觉得程远又更可爱了几分，忍不住就看着琉璃镜中的程远笑。
程远帮她挽好了头发, 要拿发簪点缀的时候，抬眼便在镜中看到了她如花的笑靥, 两人视线对上，一时就都笑起来，不需什么言语, 只要这人能在身边, 就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
说起来成亲到现在, 他们能这样抛开国家大事，只这样如寻常夫妻相处的日子, 也就是封印之后的这几日, 品味起来, 竟是有种比新婚那两天更甜蜜的感受。
谢妩就转过来抱住程远的腰，依恋地靠着, 发出点含着笑意的撒娇的哼哼声。
程远也是惯着她，只手在她背上轻轻拍抚，哄孩子一样，直惹得谢妩又笑出声来，说：“被你这样惯着，我觉得自己平白又小了几岁一般。”
程远轻声笑：“正是这样才好。”
小姑娘忽的就又笑, 抬起脸来神色里带着点假模假样的唏嘘：“你呀你, 我算是知道了，你现在心思就和珍珍之前是一样的。”
千岁从妆台上拿了一支红宝石簪子簪在她发间，才问：“这又怎么说？”
七姑娘状似忧愁：“珍珍以前就想着要惯坏了我，觉得这样才能不让我轻易被小郎君骗了去, 你不也是这样？”
话说到这里，小姑娘还觉得不对，自己又改了口：“不对，也不一样，你更坏一点，你就是来骗我的那个。”
程远又从妆台上拿了一朵宝石珠花，在她发间比划了一下，觉得合适，才为她簪上，口中轻声说：“我这怎么能叫骗呢？”
他目光与她对上，里面满溢着的都是温柔而缠绵的情谊，酒一样醉人。
谢妩就听他说：“我对阿妩，一片痴心，天地可鉴。”
小姑娘觉得这话很是受用，嘴角的笑根本就压不住，却还要故作挑剔地说：“这话听着可就像是骗了。”
程远听了这话只是笑，在她发间又零星点缀了几朵小小的宝石小花之后，又取了一对红宝石耳铛为她带上，便收了手。
谢妩照了照镜子，便忍不住又在心里感叹，他也太好了，梳妆上的事情，都是一点就透，她甚至感觉程远在审美上都比起服侍了她十几年的丫鬟更了解自己。
这种感觉是很奇妙的，琉璃伺候她梳妆这么些年，当然知道她大概喜欢什么样的打扮，但这种知道以前还好，可在有了程远做对比之后，谢妩就觉得琉璃虽然手艺上比程远要稍好一些，但搭配起东西来，多少有些长久习惯带来的刻板。
想到这，谢妩就觉得，程远想要宠坏她，让她离不开他的想法，其实已经达成了。
看看，这才多久，她都开始嫌弃琉璃给她梳妆太死板了，再过一阵子还了得？
可已经想到这里了，却还是一点紧迫感都没有，只觉得一切都再自然不过，他当然是最好的。
小姑娘眼睛转了一圈，终于慢悠悠道：“唉……可惜了我的丫头们。”
程远就问：“怎么说？”
谢妩又装模作样地叹气：“平白被你比下去了，可谁叫我的心那么偏呢……”
千岁听她说偏心自己，心里是得意的，可又有些为这得意羞赧，神色中就带出来了一些，谢妩看在眼里，哪里还忍得住，只感觉这人怎么能那么可爱，又霸道又会害羞，也太招她喜欢了！
小姑娘心动了便也要行动，拉着程远的衣襟便抬头亲他的唇。
好一阵缠磨，也亏得她还未擦口脂，不然就又要补上了。
两人额头捧着额头，静静相拥了一会，都平复了心情之后，才又舍得继续梳妆。
虽然不出门，但谢妩还是喜欢被程远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不光是想让程远看到她好看的样子，便是自己看着也开心呀。
她自己收拾完了，就很有心思调戏程远，为他束发时候，便啧啧有声地感叹：“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千岁真真貌美。”
说完就凑过去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这回是一件擦了口脂了，一亲就是一个红唇印。
偏偏程远现在神色清明，样子端庄的不得了，脸上印着个红唇印，却还温文地顺着她的话往下说：“不及眼前人。”
谢妩不禁倒吸一口气，赶紧沾了润肤的香膏将他脸上的唇印擦了，一边擦她还一边嘀咕：“快别看我，再看我，我就不是想吃点心，而是想吃人了。”
睡到现在，人是有些饿了，虽然都说是暖饱思那什么欲，但也有说有情饮水饱的，谢妩现在只觉得胃和心都挺馋的。
程远如今哪里能不知道眼前的姑娘究竟有多好色，想着她到现在都还未用膳，不是胡闹的时候，便依言转开了视线，但脸还是红了。
谢妩见了，真是在心里念了好几声“色即是空”，才勉强把自己的眼神从程远的衣襟上移开来，劝自己，想干坏事也瞪吃饱了再干。
于是夫妻俩都挺默契地没再吭声，而是收拾停当之后，便传了膳。
厨房那边早就预备着他们醒了要传膳的，因此上菜的速度很快，老管家何忠也趁着这会，将今日送了拜帖和节礼上门的单子呈上来，好让千岁定夺这些究竟要怎么处理。
程远如今的地位，自然不会少了想要巴结他的人，平日里没什么门路，贸然送礼之类的，可能还要招来这位并不贪财的九千岁的反感，所以有想法的，大多都想着逢年过节时候能不能碰碰运气。
程远是不贪腐，但该有的一些人情走动，他也不会拒绝，像是他统领禁军，就少不了与禁军的其他将领打交道，若只是一个空头衔，有多少人会打心底里服气一个宦官？
军中相处，一看本事，二看情谊，程远要压服他们，除了本事出众之外，与将士们的情谊也是重中之重，早年程远没少在这上面下功夫，才有今日他能使得禁军令行禁止的局面。
夫妻俩之前一直都忙碌，没能好好聊过这些事情，这会用完膳之后，程远便照着拜帖顺序，将这些关系与谢妩细细梳理了一遍，还说：“若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你拿了我的印信，便能用他们几人号令禁军。”
谢妩知道这些人都是程远亲兵，便仔细将名字都记在脑中，还说：“那以后我也该和这几家的女眷走动走动。”
程远点点头，以前家里没有女主人，这些后宅的走动自然也就没有，现在有了谢妩，也是该叫她认认人，但还是提醒说：“若是有不喜的人，不打交道便是，能关系更近自然好，但我这边的事情，也不是后宅上的事能轻易动摇的。”
谢妩知道他这是怕自己受委屈，便笑着点头应了，等他们俩再去看礼单的时候，小姑娘神色就有些古怪了，看千岁的眼神，也带着一点什么似的。
程远被看得觉得奇怪，拿过单子看过，便也发现了不对。
小姑娘哼哼唧唧：“啧，这是让他们找着新招数了呀。”
程远默默将礼单盖上了，喊了何忠进来，让他将单子上写了送婢女之类的都退回去，说完之后，他看向老管家的目光还有些不满，这么多年的规矩了，他怎么还能将这些单子收下？
何忠也是有点冤枉，规矩是这么多年了没错，可以前程远不近女色是真的，如今有了新夫人，好些人就觉得这是条新路子，有些何忠是能直接拒了，但还有些，他一个管家就实在是不好做主，得主子开口才行，不然他这一把老骨头了，何苦来讨夫人的厌呢？
如今府里的老人谁不知道，这新夫人是能做千岁主的！
好在谢妩也不是一味拈酸吃醋的人，这种送美人的事情，其实真的是很寻常的，还被许多人当成是关系好的证明，今天你送我两个美人，明日我也送你几个，这样有来有往才说明感情深。
当然了，这是外人的看法，谢妩身为女子，对这种将女人当物件一样赠送的事情，自然是厌恶，只是她清楚这些与管家无关，便温声说：“何伯，你先去吧，我与千岁说。”
何忠见夫人这是没有迁怒自己，真是松了一口气，赶紧谢恩退了出去。
等他出去了，谢妩看程远那忐忑不安的表情，就忍不住笑起来，还捧着程远的脸打量：“怎么办，变成香饽饽了，我酸死了。”
她嘴上说酸，人却是笑得不行，程远被她笑得心情从忐忑变成了无奈，最后变成一声纵容地叹息：“阿妩。”
小姑娘笑得差不多，才亲亲他，说：“我方才说得还不准，哪里是香饽饽呀，分明是唐僧肉。”
程远有些哭笑不得，这一会功夫，他等级升得倒是挺快。
可不是唐僧肉么，都是觉得程远有利可图，想用女色变成撬开他屏障的新手段，谢妩乐完了，眼神也冷了一些：“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你都警醒着些吧。”
无论之前关系如何，动了这样的歪心思，便值得好好审视一番了，一个姑娘被送给一个太监最后会如何，甚至还只是被送给太监当玩物，他们难道一点都不知道后果会如何吗？
他们只是不在乎罢了，在这个世界上，被这样不在乎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好似都已经成了平常。
可谢妩和程远以后要走的路，却是容不得有这样心思的人，太容易坏事了，这样一想，借着这个机会，渐渐将这些人拎出去，也不错。
程远点头：“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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