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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夏小说网 > 沸腾星球 > 第九十七章 束手无策
 
炙寒双日季第50天,持续的、无处可藏的高温让大家心烦意乱。

中午,男人们采集回来,树屋里已经乱成一锅粥。

莫业生病了。

舒莫束手无策地哭着。和银手忙脚乱,她浑身都在颤抖,这是她医治病人以来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情况,她在医治第一个病人以及处理第一具死尸时都可以完全控制自己,可以毫无痕迹的装作镇定。但是,今天……现在……她颤抖了,她惊慌了,她装不下去了。

和银比任何时候都希望见到月静。

莫业抗不过高温,她在大家的关注中离开了,她还没能够完全看清楚这个世界,包括她的母亲。

几乎所有人都参加了莫业的葬礼,并送莫业最后一程。莫业原是族人最后的希望,现在希望如泡影破灭,仅留给族人一片灰暗到底的森林和两行永不停歇的泪水。

舒莫晕厥在地,这样亲眼目睹众人埋葬自己的孩子,没有人能够承受得了。

在颅山石的蓝光和火把的红光映照下,族人神色黯然,阳二亲自将莫业放进了墓穴中,莫业的身体只有阳二的两个巴掌大,她像生前一样安睡在阳二的手心。阳二双手在抖动,抖得非常厉害,带动着他的躯体不停颤栗,像筛糠一样。

乐三捧起第一捧土撒向墓穴,所有人都别过脸去。

几声震天的雷声巨响过后,午后雨粗大密集的雨珠从森林顶部砸了下来,狂风摇撼着树顶,传到树干底部就只剩下叹息般的闷声,像是从地下传来一般。整个森林都在叹息。女人们嚎啕大哭,她们想起了自己的孩子,莫业也是她们的孩子。

雨水冲掉了盖在莫业身上的泥土,露出一串亮晶晶的粉珠链子。乐三捡起来大声问:“这是谁的?”

烟大大吼:“她妈的。”从头至尾,烟大的视线都没有离开过莫业。他好像听见了莫业的哭声,他好像听见了和二的哭声。

“这是谁的?”雷雨声中,乐三没听清楚烟大的回答。

烟大大吼:“她妈的!”

“她妈的!”族人咆哮起来,他们的声音盖过了雷声、风声、雨声、哭声……

“他妈的!”

……

“他妈的!”包含了多少复杂感情。

女人在营地哭泣,悲声四起。

男人们哀叹:“没希望了!”

金三丢掉拐杖,扶着霍大站在众人面前,他默默看着大家。涌到嘴边的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会有办法的。”他不停地重复着。

阳二说:“我们还有魔法。”

金三说:“是的,他们应该到圆岛了。”金三并不知道搜寻队伍的路线。从戈壁滩相遇到现在已经过去五十多天了,如果搜寻队伍直接向东渡海,依照他们的速度,应该早就到了圆岛。

贝怀说:“他们会回来的!”声音虽小但语气非常坚定,字正腔圆,声线纯净没有半点杂质,像一块圆润的压着风中肆意翻卷、猎猎作响的纸张的水晶镇纸,稳定了大家那颗飘摇不定的心。贝怀的沉稳的语音是出自于她那坚定的信念,言由心生,她那坚定信念绝不是假装的。

贝怀的声音就像白空的微笑一样,有神奇的功效。

人们便日日念叨搜寻队伍,他们是大家最后的希望。

搜寻队伍非常顺利地前进了十几天,根据卢四的判断,他们应该走到了龙之山脉的中段了,距离方陆西岸还有一半路程。花三的每一次呼喊都准时而响亮,也同样石沉大海、毫无回应。

齐大开始怀疑这条路线的正确性,他说:“根本就不用走这条路,既费时又危险。”

和二搬来一块圆石做凳子,他舒舒服服坐下后,对齐大的话发表了自己的看法:“我敢保证,方陆没有其他人,但这不能否定我们搜寻任务的重大意义。”

卢四看着天空,说:“是的,这儿绝对没人。但我们必须搜寻一遍,这是金三的嘱托。”

花三笑着问:“你们怎么知道没有人?”

“这样的环境里,谁能活下去?”卢四说。

叶三说:“那也不一定,也许有人能够在炙日下生活呢。”

“就像树一样。”托三补充。

花三大喊一声“有人吗?”然后说:“对啊,也许这些树啊,草啊都是人,只是我们没有办法与他们交流,他们也没有办法和我们交流罢了。”

齐大有些不耐烦,他试图打断大家地讨论:“都别说了,尽是瞎扯!如果照花三所说,我们是不可能将炙日变成寒日的。因为这些树们不会与我们一起释放魔法。”

万大饶有兴致地听着。

花三没有闭嘴,他笑着对和二说:“和二,那这件事就要交给你了。你去和树沟通一下吧,因为你会变树,肯定知道怎样与树交流。”

和二瞪着花三,脸上五官不停挤弄着。

花三问:“干嘛?”

和二笑:“我在和树交流,这就是树的交流方式。”

花三不理和二的戏弄,大喊一声:“有人吗?”

远处山谷,传回花三的回音:有人吗……

万大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他闭上眼睛,蹙着眉头,“嘘”一声示意大家安静。

所有人都静下来认真听。

花三的回音还在空中回响:“有人吗……”越来越弱、越来越远。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声响。

齐大好奇地问:“怎么啦?”

“别说话。”万大打断齐大。

静默了许久,花三长吐一口气,说:“没事。”

齐大不相信花三的话,他说:“不可能没事,到底怎么啦?”

万大说:“你们注意没有,花三的回音的间隔时间不一致,有时候隔得长,有时候隔得短。”

大家都没注意花三的喊声,也没注意过花三喊声的回音,不过万大的话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这说明什么?”叶三最先问,所有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都能吸引他的注意力,也能在他脑子里迅速产生疑问,“是有人吗?”

万大摇头,他只是听见了异样,但并不知道产生异样的原因。

不过叶三很快有了猜想:“也许是龙山上的山谷长短不同,山峰距离不同引起的。”叶三总喜欢这样,刚提出问题就有了答案。人们常常以为他这是显摆,是戏弄大家。其实并不是这样,叶三既不想夸耀自己更不会戏耍别人,他只是自顾自的忙着钻心研究,一边提出问题,一边分析问题,一边解决问题,所以他没有时间考虑别人的感受。

花三说:“都注意了。”然后他鼓足劲大喊:“有人吗?”

所有人屏住呼吸认真听。

果然,大家都听出来花三喊声的回音有长有短。

“这说明龙山是有思想的,它正在与花三交流。”叶三煞有介事地说。

托三大笑,说:“叶三,你是跟郭大学的吧?大山能有思想吗?这么多年它们告诉过你什么呢?你不如说大山也能强身健体,延年益寿得了。”

“你不信就算了。”叶三说,“常在大山走,还真能强身健体、延年益寿。”

花三拍拍叶三地肩膀,说:“那你就去大山住吧,那里有山魈,反正你还没有参加过繁嗣。就跟野人一起过得了。”

和二笑着说:“你别说,这主意不错。就这么决定了。”

“过就过!”叶三说完,纵身一跃跳进了湖中,第一丝炙日光照进了湖面,是休息的时候了,大家怀着许久没有地好心情跳进了湖水之中。

树根世界里,托三告诉和二:“叶三真有与大山、植物交流的想法。”

和二很吃惊,忙问:“他也有去大山生活的想法吗?”

托三说:“那倒没有。”

“大山里没法生存的,”托三又传来信息,“除非像南方森林那样,能够勉强活下去。”

和二问:“你认为宋三还活着吗?”

托三说:“应该活着。红叶森林里能活下去,南方森林里就能活下去。”

和二体表的颜色变成了灰色,他显得很郁闷,他告诉托三自己始终不明白花休为什么要把大家带到方陆来,会不会是因为花休在流水洞遭到了大家的歧视,所以她报复族人呢?

托三阅历不深,对这些人与人之间的仇恨并不了解,他告诉和二:“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花休一直在救人。”

和二想起从涌浪海峡到手指半岛,再到红叶森林,这一路上,花休舍生忘死挽救族人,她怎么可能害大家呢?和二为自己怀疑花休感到羞愧。托三看清和二心中的诚意,他选择原谅和二。

“这个世界缺乏沟通。人与人之间、山与山之间以及人与山之间,都缺乏沟通。”托三带着这个结论昏昏睡去。

随着艰难的搜寻工作一天天推进,天空炙寒双日的距离越来越远,下午的时间变长,夜晚变短。探路折返的时间,由原来的半夜改成了傍晚,也就是说,如果找不到合适的处所,必须在寒日落山的时候返回上一站。

这一段时间的行程出奇的顺利,今天也一样,在搜寻队伍找到一个与雷击湖差不多的水域的时候,正巧寒日贴在西方地平线上,像一张可爱的圆脸,恬静温和地向大地洒着银光。

和二建议继续前行,探寻更远的地方。他的方案得到了大家的赞成。卢四四处张望,查看地形,以便回来时找准方向。花三喊叫的回音在龙山上盘旋,一声又一声。

卢四突然指着山腰,急促地说:“看那里。”

大家抬头,顺着卢四所指方向看去,龙山上一片绿色,山顶、山腰、山脚、东边、西边……到处一个样,全是绿油油一片,没有任何异常,大家都摇头说没看见,卢四没有气馁,继续说:“就在那里。”他指着绿色海洋中的某一处,心中责怪大家眼神不好,如此明显的地方怎么就看不见呢。大家也在心里责怪卢四,怎么不说清楚到底在哪里。

叶三最着急,他对所有新鲜稀奇的东西都充满着浓厚的兴趣,可惜眼前,新鲜稀奇的东西在哪儿呢?他凑到卢四身边,扶着卢四的手臂,像端枪瞄准一样眯缝着一只眼,另一只眼顺着手臂所指方向看去,远处山林的一个枝叶繁茂处,远处山腰闪耀着一点亮光,如坠落的星辰。

叶三抬起头来,他已经知道具体地方,并急于告诉其他人,他说:“对,我看见了,就在那里。”

亮点的可视范围极窄,但在卢四的指点下,他们都在满山的密叶中找到了那颗“闪亮的星星”。

在没找到“星星”之前,怎么找它都不在那儿;在找到“星星”之后,怎么看它都在那儿。

花三冲着亮点吼叫了几声,见没有回应,说:“一片树叶罢了。”

万大说:“也许该去看一看。”

和二同意万大的建议,他说:“先找到水域再说。”

夜晚越来越短,他们找到一座大湖时,天已经快亮了,炙日的光已经初现在夜空。已经没有足够的时间去查看“星星”。和二无奈的说:“下午再去看吧。”

大家趁炙日还没升起,抓紧时间在湖岸草地上睡觉。托三偷偷驾着绿甲虫去到半山腰,亮光已经不在,托三在半空盘旋了好几圈,终于确定了一个可疑的地点。他小心地查看了四周的情况后才缓缓降落在树丛之间。

那是一块约两人高,表面平整光滑的青色石头,托三走到石头面前,一个人影在石头里晃动,托三吓得大叫,惊起一身冷汗,他连忙起飞,石头里面的人影也起飞了。

托三继续盘旋着,他回想了一下刚才惊吓时的画面,突然想到流水洞中的“镜子”。原来石头里的人就是自己的镜像。

随着天空越来越亮,托三看清了歪斜着立在地面的石头,这是一块标准的正方体巨石,每一面都像水面一样平,如镜子一样光滑。

炙日已经升起,托三不能再停留,他要趁大家醒来之前赶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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